通道很長, 即使有晏溯出手阻隔了熱源,依然有源源不斷的熱氣從腳底板侵襲而上。
楚淩霄走在最前麵,一臉警惕, 眼神一直注視著四周。
這是晏溯訓練出來的習慣,即使知道有晏溯在前, 這條路很安全, 他也下意識的提防著周圍。
“這地兒可真熱, 下麵是個火焰山不成?”顧知拿手扇了扇,古銅色的臉上被熱出一層紅暈。
“不知。”楚淩霄搖了搖頭, 避過腳下熔漿化成的坑。
老頭子耳朵動了動,轉頭問道,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楚淩霄腳步一頓,蔡老頭一說,他也覺得奇怪, 現在的溫度比起一開始確實高了很多——
“唳——”就在他停下來思忖的當下,一聲鳥鳴陡然在通道中響起,仿佛一聲炸響,讓三人都麵麵相覷起來。
“看岩壁!”楚淩霄最先反應過來, 很快將目光鎖定在岩壁上。
原本岩漿被晏溯牢牢地鎖在岩壁之內, 此時透過那一層薄薄的霜, 可以看到火紅的岩壁內有模糊的飛鳥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像是要衝破這層束縛。
這隻火焰化成的鳥兒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在岩壁上, 很快岩壁就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嘶, 這岩壁撐不住了……這隻鳥要衝出來了!”蔡老頭頭皮發麻,抬腳就想往回走,一頭撞在了空氣牆上。
他按了按被撞起一個包的額頭,痛呼一聲, 不信邪的伸出手試探著摸了摸眼前的空氣,空無一物,可是隻要想走過去,就會撞上。
“嘿,小子,你確定你剛才聽到的是你那個什麼父的聲音,不是山神的聲音?”顧知看到蔡老頭的慘狀,倒吸了口涼氣,四周掃了一眼,小聲道,“他是不是想把我們騙過來吃了,老哥我還是個捉妖師呢,大補。”
“可是我能感覺到亞父就在前麵。”楚淩霄一臉天真,蔡老頭琢磨了一會,左手作錘錘在右手掌心,恍然大悟,“這是想要在我們找到國師之前吃了我們啊!”
“我覺得……現在知道這個沒什麼用。”楚淩霄咽了口口水,指著已經有拳頭大裂痕的岩壁,“這是……要出來了吧?”
顧知攔在一老一小麵前,小腿肚有些發顫,憑感受到的那股熱氣他就知道,他這個三流捉妖師根本不是這妖物的對手,可剩下這兩人都是普通人,作為捉妖師的責任,不一向都是保護他們嗎?
“呸,鬼東西,讓你爺爺來教育教育你!”他被自己的腦補激起了一身膽氣,將腰間的軟鞭牢牢握在手裡,隻等那妖物一出來便給它來一鞭。
蔡老頭對著楚淩霄擠眉弄眼,指了指那隻火鳥,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顧知,示意楚淩霄趕緊跑去找晏溯。
楚淩霄堅定的搖了搖頭,他是未來的國君,是要身先士卒,為百姓做榜樣的人,怎麼可以逃跑呢?
三人各不相讓,堵在通道裡齊齊望著岩壁裡的火鳥,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此時那火鳥終於徹底撞開了被晏溯封印的岩壁,飛到近前時展翅高吭,霎時間,火光大盛,岩漿從岩壁中汩汩流出,落在地麵上冒出一股白煙。
越是這種時候三人越是冷靜,即使知道自己拚不過這妖物,也想奮力一試,沒有一個人後退,也沒有一個人因為晏溯就在附近而發出求救聲。
所有人心裡隻有一句話。
欲人救,先自救。
這一瞬間爆發出的能量讓火鳥速度都緩了幾分,神情懨懨,像是下一秒就飛不穩要掉下來一般,可那火光卻更明亮了幾分,眼看就要燒到人身上。
蔡老頭和楚淩霄也紛紛將外袍解下來,希望能夠擋一擋。
楚淩霄心裡飛快回想著晏溯曾經教過的幾個應急用的口訣,在外袍上覆上了一層寒冰,轉瞬即逝,如蜉蝣撼樹。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口訣,不知疲倦。
顧知抓緊機會,將那軟鞭朝著火鳥一甩,便將其勾了下來,輕鬆的讓他有些驚訝。
在那火海就要蔓延過來時,一切如被按下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三人愣愣的抬起頭,隻見對麵是漫天火海,顫動的石塊落進去,連一息都沒有,便緊跟著熔化成了岩漿的一部分。
晏溯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白衣白發,神色淡漠,垂眸看著腳下。
他腳下踩著一隻巨大的黑色惡犬,身上還冒著火光,顯然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
晏溯抬眸看向他們,伸手一指,那一片他們無可奈何的火海仿佛有了靈智一樣,自發退回了岩壁中,岩壁上原本破開的洞口也合攏了,一切都仿佛未發生過。
三個滿身狼狽的人怔怔的看著,楚淩霄當先反應過來,“亞父,這就是那山神?”
晏溯應了一聲,沒有問他們剛才的險境,幾人也不會自作多情的上前去問剛才為什麼沒有去救他們。
剛才他們心裡的信念已經很明顯告訴他們,這就是晏溯的考驗,欲人救,先自救。
此時幾人不但沒有對晏溯的怨恨,反而有一種淡淡的自豪感,原來不止是晏溯這種大佬可以救人,他們也可以自救,打敗比自己強許多的妖怪。
晏溯後退一步,讓出位置,楚淩霄湊到他身邊,打量著這山神的模樣。
這隻狗和普通的狗沒什麼兩樣,若要說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睛裡能看到一簇亮起的火焰。
“你這小子,一直盯著我做什麼?”山神一昂頭,瞥了楚淩霄一眼,轉了個身,把屁股對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楚淩霄的錯覺,他總覺得在這隻狗的臉上看到了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