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沾瞧了一眼那滴漏,提醒道,“天色晚了,陛下安置吧。”
周恒沒動。
高沾知道,陛下這毛病怕是又要犯了,這番坐下去,大抵今夜又沒個好覺。
薑主子沒來之前,陛下這毛病,無藥可醫,後來有了薑主子,陛下好不容易能睡個好覺,如今,卻又回到了之前。
薑主子雖被封了位份,但也限製了許多,不同往日當宮女時自在,能日日伴在陛下身旁。
是以,陛下最開始並未急著收了薑姑娘。
這些高沾都看得明白。
高沾趁著周恒看折子時,悄悄出去了一趟,再進來,便同周恒道,“這幾日夜裡悶熱得很,殿下今夜要不去含熏殿歇息?”
片刻,周恒應了一聲,“嗯。”
天色黑透了,周恒才出了乾武殿。
含熏殿是偏殿,因周恒時不時過來居住,每夜都有人守著,周恒到了殿門前,裡頭燃著燈火,周恒並未察覺出異樣。
跨過門檻後,才見到燈火下立著一道倩影。
薑漓垂目,似往日那般上前喚了聲,“陛下。”
封了婕妤後,薑漓碧色衣裳換成了一身桃粉,蝴蝶盤扣上立領,裹著那雪頸,瑩白膚色映出淺淺一層粉,猶如初綻桃瓣。
周恒臉色並沒多大意外,腳步走了過去,“嗯。”
薑漓早已在屋裡熏好了香。
適才高沾派劉貴過來傳話,說怕陛下睡不好,夜裡離不得熏香,要她去含熏殿焚爐香,她便來了。
剛忙完,屋外就有了腳步聲。
如今兩人撞上,薑漓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周恒立在了她跟前,問了聲,“住可習慣?”
薑漓垂目道,“多謝陛下,都好。”
周恒往榻前走去,薑漓忙望了一眼門前,卻沒見到高沾,隻好又上前伺候周恒脫靴。
薑漓跪坐在他跟前,這回那頭上再也不是一頭素發。
那白玉簪子插在了上麵。
倒是學乖了。
周恒瞧著她微微露出一點額頭,自行蹭了旁邊便鞋,起身往浴池走去。
薑漓立在身後,又往門口看了一眼。
正巧周恒回頭,掃了她一眼,直接滅了她希望,“留下。”
待一切收拾妥當,薑漓同往日上夜一般,隻留了一盞微弱燈放在稍間,朦朧光線溢進來,瞧得模模糊糊。
周恒依舊坐在床沿上等她。
薑漓並非頭一夜與他同榻,可今夜卻不一樣,她已經是他後宮裡嬪妃,無論發生什麼何事,都合乎常理。
且今夜那床榻上,隻有一床錦被。
薑漓躺上去,閉上眼睛,不敢去動那被褥,床前落幕卻是遲遲不落,身邊人也沒有動靜,正忐忑時,周恒道,“不必再合衣。”
以前她陪|睡,隨時都得起來伺候,皆是合衣躺下。
薑漓繃直了身子,沒動。
周恒也沒動。
僵持了一瞬,薑漓終是坐起了身,伸手去解那蝴蝶盤扣。
周恒沒再看著她。
窸窸窣窣聲音後,薑漓再次躺下,周恒手一伸,將錦被分了一半過去。
一股溫溫熱熱體溫,從被褥下慢慢地溢過來,薑漓又聞到了那股淡淡檀香味。
味道並不濃烈,卻鑽進了她腦子。
周恒終是將那幕簾放了下來。
薑漓心跳厲害,起初,並沒有半點睡意,後來,被身旁那股暖意一烘,漸漸地有了倦意,竟是不知不覺磕上了眼睛。
一陣迷糊後,跌入了夢中,薑漓聽到了母親聲音。
“阿漓。”
她又回到了秦府。
周恒瞌睡一向很淺,身旁一陣急促呼吸聲傳來時,周恒睜眼測過頭,眉頭輕擰,低聲喚道,“薑漓。”
薑漓沒醒。
周恒起身拉開幕簾,微弱光線下,那汗珠子沾在薑漓額頭上,已浸濕了一片發絲。
周恒手從被褥下伸了過去,將她緊捏拳頭攤開,捏住了她手心,又喚了聲,“阿漓。”
那急促呼吸聲,終是慢慢地平複了下來。
直到歸於平靜,周恒才挨著她躺下。
兩年久財崖藥穀,他就已經知道了她名字。
“我叫阿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