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後吩咐完,頓了一陣才道,“涼她一段日子,也是為她好,皇上那一番護著她,後宮裡人,誰心裡會好受。”
就拿她親侄女,進宮快一年了,也沒見皇上正眼瞧過一回。
這回竟為了薑家女,護到這等地步。
太上皇後長吸了一口氣。
罷了。
那薑漓若能真給她誕出個皇孫來,這些都不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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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夜去了長春殿事,不過一個早上,就已傳遍了後宮。
嫻貴妃起來,用完早膳,原本還打算去福寧殿請安,聽了消息,霎時沒了力氣,連請安也免了,隻呆在屋子裡,發了一通火後,便生著悶氣。
倒是榮華殿惠貴妃,難得起了個早,讓四桃陪著,“今日天色好,咱去外頭走走。”
那頭薑漓從福寧殿出來,走到半路,便同惠貴妃遇上了。
上回兩人見麵,是在禦花園裡。
薑漓被惠貴妃攔住,在她跟前立了大半個時辰。
今日見麵,惠貴妃先同薑漓陪了個不是,“那日怨我,為難了妹妹。”
薑漓笑著搖了搖頭。
惠貴妃又道,“今日既碰上了妹妹,難得天色好,一同去逛逛園子吧。”
薑漓沒有推辭。
既已是後宮人,往後這些碰麵,定是避免不了。
惠貴妃帶著薑漓,往昨日薑漓想去又未去成荷花池走,兩人一麵走著一麵說著話,起初惠貴妃也隻同薑漓聊了些宮裡趣事,後來也不知怎就扯到了皇上身上。
“妹妹尚小,人又生好看,能同陛下說得上話,不像我,年歲大了,每回隻顧叨著孩子,陛下大抵是聽煩了,便再也不來了。”
薑漓聽姑姑說過榮華殿事。
惠貴妃事大抵也了解,隻笑了笑,勸道,“娘娘多慮了,這天底下哪裡父親不喜歡自己孩子。”
這話戳了惠貴妃。
惠貴妃一時立在那荷花池邊,出了神,輕輕低語了一聲,“是啊,哪個父親不喜歡自己孩子。”
薑漓不知該說些什麼。
惠貴妃情緒上來,沒能收住,又是一陣黯然傷神,道,“自從陛下兩年前打了那一場仗,受了傷,去藥穀養了一月,回來後,似乎一切都變了。”
薑漓原本沒什興趣。
她不太喜歡,惠貴妃將所有心思都係在一人身上,而憂心憂慮性子。
然惠貴妃那話說完,薑漓心頭卻突地緊繃,“陛下曾受過傷?”
惠貴妃並未察覺出異常,點了點頭,道,“與遼軍那一戰,二殿下雖救了陛下一命,陛下卻還是不慎中了毒,後來去藥穀療養了月餘,才回朝。”
薑漓忍住。
沒再往下問。
荷花池邊上風吹過來,薑漓突覺一陣頭疼。
碧素瞧出她神色不對,趕緊上前道,“這池邊風大,主子們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同惠貴妃辭彆後,薑漓卻沒回長春殿。
而是去了含熏殿。
劉貴見到薑漓有些意外,“陛下這會子人還在乾武殿,薑主子怎上這來了。”
薑漓說昨夜香爐斷了一夜香,今日有空,便先過來焚香,怕陛下夜裡宿在含熏殿。
劉貴笑著將人請進來,“還是薑主子有心。”
等焚完香出來,薑漓便去尋了何順。
薑漓見到何順便問,“陛下之前受過傷?”
何順想了一陣,道,“薑主子是說兩年前那一戰吧?陛下是曾中了毒,不過這事知道人少,薑主子怎知道。”
薑漓沒答,又問,“不知陛下去哪裡療傷。”
何順想了一陣,眉頭擰了擰,“這個奴才倒是一時忘了,好像是叫什麼久。”
薑漓輕輕地道,“久財崖。”
何順一愣,疑惑地看著她。
薑漓便道,“之前我似是聽高總管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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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漓從含熏殿出來,腳步有些晃,回到長春殿,午膳時也沒胃口。
熬到了黃昏,高沾便過來接人了。
周恒今早離開長春殿時,便同薑漓說過,夜裡他宿在乾武殿,要她過去伺候。
碧素趕緊替她沐浴更衣。
走出長春殿那一瞬,薑漓心口就開始不停地跳,待坐上了攆橋,一直到乾武殿,也沒能平靜下來。
高沾已在後殿門前守著。
見到薑漓來了,忙地迎上前,“薑主子,陛下正候著呢。”
薑漓進去,屋裡沒人,案前也沒人。
往裡走,才見周恒歪在了榻上,眼睛磕上,似是睡了過去。
薑漓本想喚一聲。
聲音都到了喉嚨了,又突地止住了。
薑漓立在那立了好一陣,見周恒沒什反應,腳步才緩緩地往前移去,越往前走,越是緊張。
薑漓輕輕地跪坐在他身旁,屏住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掌,顫顫地擋在自己眼前,視線裡隻餘下了周恒一雙眼睛。
她沒見過他臉,卻熟悉他眼睛。
薑漓心頭雖已有了答案,但還是想親自確認一番。
薑漓正緊張地瞧著,視線裡那雙眼睛卻是突地睜開,黑漆漆眸子盯了她。
“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