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個聲音隻是她的幻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她其實已經死了,這裡不過是十八層地獄裡的其中一層。
晚香心中劇烈起伏著,可從表麵上看去她卻仿若死了一般,一動不動任人打著。
東廂的一扇窗下,田蘭花和妯娌黃桃兒幸災樂禍的看著,一麵直咂嘴暗道婆婆太狠了。
就在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一旁衝了過來。
“彆打我娘!”
是大芽兒。
她像個爆竹似的,一頭撞在了苗氏肚子上,緊接著又一個比她更小的身影也衝了過來。
“奶,你彆打我娘……”
是小芽兒。
苗氏被這接二連三的衝撞,撞得胃差點從嗓子裡跳出來。
她又痛又急,一把抓過後上來的小芽兒,抬起手就想打:“好你們兩個死丫頭片子,敢打祖母,看我不打死你們……”
“小芽兒!”
是大芽兒驚恐的叫聲,驚醒了晚香。
她抬眼就看見苗氏把小芽兒抓在手裡。瘦小的小芽兒,在苗氏的手裡就像小雞崽一樣,根本無法反抗。
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她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撞了過去。
“彆打我女兒……”
苗氏根本沒有防備,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芽兒眼明手快,跑過去一把將小芽兒拉了起來,躲遠了些。
同時摔倒的還有晚香,可根本沒給她緩衝的餘地,因為苗氏卻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
苗氏滿臉都是怒火,麵孔扭曲到極致,向她走了過來。
“好啊,你們都想翻天……”
晚香往後退著,突然她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往門外跑去。
“死人了,死人了,打死人了……”
*
村裡的男人們雖都下了地,但留在家裡的乾活兒的女人還有許多,所以外麵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很多村民。
有人攔下了苗氏:“大洪他娘,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
“就是,就是,怎麼連孩子都打起來了?”
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晚香這才泄了一口氣,她停下腳步,靠在路邊的一顆樹上喘氣。
“哎呀,這大誌媳婦看樣子傷得不輕,怎麼打成這樣了?”
“還不快去地裡叫楊老三回來,家裡都亂成了一鍋粥,他還有心思下地乾活。”
說實話這會兒苗氏也有點懵,她以前不是沒教訓過老三媳婦,可彆說跑了,她連還嘴都不敢,這次竟然跑到外麵去找人幫忙。
不過老三媳婦今天確實反常,可苗氏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一見大家都向著晚香說話,那小娼婦還有臉裝可憐的哭,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苗氏可不懼村裡這些婦人們,且她向來能說會道,便從晚香嫁進門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說起,說到最近偷人的事上。
“我們老楊家攤上這樣的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我今天不過教訓了她幾句,她又是尋死覓活,又是頂撞我,還對我動起手了,老三家的兩個小崽子還幫著她打我這老婆子,我一氣之下才會追打出門。”
“原來是這樣……”
晚香這會兒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大芽兒小芽兒也受到了驚嚇,哪裡是苗氏的對手,於是風向頓時就變了。
是啊,在鄉下婆婆教訓兒媳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生不出兒子的兒媳婦,就是全家的大罪人,誰也說不出個二字。
更彆說還偷人了。
再說這是彆人的家事,外人也不好過多插嘴。
“大洪他娘,你就算教訓不聽話的兒媳婦,也彆下這麼重的手啊,鬨出來多不好看。”一個老婦人勸道。
這話看似在幫晚香說話,可隻憑那句不聽話的兒媳婦,就能看出是有偏向的。
“是啊,有什麼事婆媳之間不能好好說的。”
“在家裡教訓幾句得了,到底還要看到你們老三的麵子……”
苗氏自然也察覺到風向的轉變,將雞毛撣子扔在地上,呸了一口道:“教訓她,還要累我這老婆子,我還被她氣得半死,我也不教訓她了,也不當那種惡婆婆,我這就讓人叫老三回來,把她休回娘家去!”
赫!
竟然要休妻!
要知道在鄉下休妻可是大事,畢竟鄉下人都窮,娶個媳婦回來也不容易。誰家沒有婆媳打架的時候,一張嘴裡牙齒還和舌頭打架呢,還不是得過且過,將就著過日子。
鬨到要休妻的地步,顯然不是什麼小事了。
且畢竟都是同一個村,村裡人對楊家這老太婆的性格也了解,那叫一個不容人,誰當她的兒媳婦也不容易。
還有大誌媳婦香兒,多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平時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又被婆婆翔得服服帖帖,讓往東不敢往西,說她偷人村裡是任誰都不信的。
可外麵都在傳,大家也就跟著叨叨幾句,沒想到事情竟會鬨成這樣。
一時間大家都出來勸和。
苗氏的反應卻更是咄咄逼人。
她冷笑地瞪著晚香,喝道:“老大媳婦老二媳婦,你們還杵著是個死人?還不快去把叫你們爹還有老三叫回來,這個兒媳婦我們楊家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