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巴掌不打到自己身上不會疼,這次楊老漢終於拿出點一家之主的樣子了。
苗氏眼見躲不過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支支吾吾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不過她隻承認自己想換個兒媳婦,以及把何桂蘭叫上門相看,又故意製造機會讓兒子去何桂蘭家,想讓兩個多接觸接觸的事,其他的卻是不認。
但光這些也就足夠,楊大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淪落到這一步,竟然全是親娘一手造成。
“娘,你為何要這麼做啊,香兒哪點對你不好了,你平時苛待她,我從來不敢多說一句,因為你是我娘,你生我養我一場,可現在……”
楊大誌嘶吼著,實在說不下去了,隻能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楊老漢抖著手指,指著苗氏:“你真是糊塗!我就說你從哪兒冒出個侄女,原來你連我都瞞著。”
旁邊的田蘭花不安地動了動,見所有人都沒注意到自己,小聲地鬆了口氣,可又怕婆婆把自己牽連出來,有些緊張地盯著那邊。
苗氏本來還慫,可丈夫兒子都這麼教訓她,她哪裡忍得住,她不敢衝丈夫發火,就衝楊大誌去了。
“你說她對我好,她對我好什麼了?天天哭喪著一張臉,像我欠了她似的,你說我苛待她,我苛待她什麼了?你這個小王八犢子可彆忘了,你當初娶她可是花了十兩銀子!
“你去村裡訪一訪問一問,哪家娶媳婦花這麼多錢?我說不讓你娶,你打死都不聽,還忤逆我跟你爹,他老王家為了那個癆病鬼敢把女兒賣進來,就不要怨我苛待他家閨女!”
這也是原主在苗氏麵前一直不討好的主要原因,一般鄉下人娶媳婦,聘禮有個五六兩銀子,已經算很多了。講究的人家一般不會把聘銀都攔下,不說全陪嫁過來,至少也要做個麵子。
可王家當時因為王童生病的原因,要十兩聘銀才肯嫁女兒。
因此當初求娶原主的人家不少,但婚事一直沒談成,最後碰到楊大誌這個悶著犟的,和原主相看了一次,回來就跟家裡人死磨活磨說要娶原主。
其實如果王家能把嫁妝準備得漂亮一些,也沒什麼,關鍵是王家要了十兩的聘銀,卻隻給原主陪嫁了兩身衣裳和兩床被褥。
就因為這事,王家在苗氏眼裡就成了死要銀子賣女兒的了,原主也因為這事一直在楊家抬不起頭。
甚至是田蘭花和黃桃兒針對原主,多多少少也與這事有關,因為原主是三個兒媳婦中要聘禮最多的。
“可我不是跟娘你說過,說會多給家裡乾活兒,難道我和香兒為家裡累死累活做了這麼多年,還抵不過那幾兩銀子?”楊大誌痛苦地半曲著身子,嘶喊道。
苗氏被堵得一窒,嗷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一麵哭著一麵去推搡兒子。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你直接挖個坑把我埋起來算了。你現在就去挖坑,我自己跳進去死了……”
“娘,你這是做什麼?”楊大洪和楊大山站起來攔。
“我做什麼,我去死,我去死了你們就都高興了!”苗氏喊道。
楊老漢氣得直砸煙鍋,罵道:“你就鬨吧,鬨吧,把這一家子鬨散了你就不鬨了。”
苗氏嗚嗚直哭,一屋子人都悶著聲不說話。
楊老漢狠狠地吸了幾口旱煙,這才抬頭看向晚香:“你一個婦道人家,你要兩個孩子做甚,你能養得活她們?你自己想想,你現在還年輕,就算和老三分開了,也能再找一個,可要是拖著兩個孩子,你往後怎麼辦?”
“這就不用爹您操心了,我的孩子我自然能把她們養活,總比放在這兒爹不疼娘不愛的好,再來個後娘。那何寡婦也有個女兒吧,娘不是一直嫌棄丫頭片子不值錢,不如跟著我走。”
這話確實是苗氏說過的,她平時也是這種態度,楊老漢可沒那個臉睜著眼說瞎話,隻能又道:“你就確定兩個丫頭願意跟你走?”
其實晚香也不確定,畢竟那是兩個人,不是兩個物,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狀況,她隻能說孩子肯定是願意跟著娘的。
很快,大芽兒和小芽兒就被叫來了。
家裡鬨這麼一場,兩個孩子多多少少也受了些驚嚇,尤其是小芽兒,見到晚香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楊老漢軟和了麵孔,把大芽兒叫道麵前來,問她是願意留著家裡還是跟著娘走,大芽兒幾乎沒怎麼猶豫就說跟娘走了,楊老漢的臉當場就拉了下來。
“大芽兒你可想好了,你也六歲了,懂事了,你要知道跟你娘走了,你就再也不能回這個家了。”
晚香強忍著怒氣,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竟然這麼威脅一個孩子,本來她心裡還有些不忍,這下更是堅定了一定要把兩個孩子帶走的念頭。
“爺,我跟我娘走,反正我奶不喜歡我,我爹就顧著我奶,從來顧不上我跟妹妹還有娘。”
“大芽兒!”一旁的楊大誌痛苦道。
楊老漢強忍著怒氣,想撐出一個笑,可讓外人來看卻並不成功。
他又對小芽兒招了招手,小芽兒根本不給麵子,反而把晚香的腿抱得更緊,他隻能僵著臉皮乾巴巴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小芽兒要跟娘和姐姐一起,爹他根本不疼小芽兒,總跟小芽兒說不能跟哥哥姐姐們搶東西吃,可為什麼哥哥姐姐他們能搶我的?娘給小芽兒做衣裳的花布,被大娘拿走了,爹騙我說是因為春柳姐沒衣裳穿,明明春柳姐那麼多衣裳。還把娘給芽兒做的雞端走,說要孝敬長輩,明明奶總給耀宗哥和小叔偷偷做好吃的,小芽兒去要,奶罵我丫頭片子不值錢,不準吃好吃的。”
稚子之言最是坦誠不過,小芽兒的童言童語說得一屋子人臉上都掛不住。
楊大誌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去了骨頭,頹喪的坐在那兒,捂著臉。
晚香卻是冷笑連連。
整件事發生的太快,太讓人沒有準備,也太出乎人的意料,本來她還覺得有些趁人之危,因為那種情況下,她卻借機威脅要兩個孩子,可現在她一點愧疚之心都沒了,這麼一家子人還是早遠離早好。
“既然是這樣,事情就這麼定了,我這就讓人去找裡正叔來,讓他幫忙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