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古亭給她背了一袋糧食,說是糧食,其實是一袋白米。
陽水村周邊吃麵食較多,米也有,但都是些高粱米、粟米、小黃米之類的,當地種稻的極少,也是土地不適合。
來到這裡後,晚香有太多不習慣,衣食住行樣樣不適,可人都有生存的本能,久了漸漸也就習慣了,唯一不能習慣的就是吃麵食大於米糧。
上次在小木屋裡,古亭拿出來煮粥的也是白米,當時晚香沒多想,隻當是古亭把她當客人招待,自然要拿出最好的東西。可現在來看,她忍不住會想是不是他根本不知道勤儉節約,因為這些白米明擺著是要用銀子買的,且都不便宜。
將米下鍋加水蓋上鍋蓋,晚香又往灶膛裡填了把柴,就拿著吊罐裡的熱水去外麵洗漱。
水缸的水是昨兒王長安挑滿的,因為她用水多,隻剩了一半。晚香一邊洗著臉,一邊想什麼時候去挑水,又想這水缸有些太小,等以後還是換一個,也免得要每天都要挑水。
正想著,一道人影穿過清晨的薄霧走了進來。
晚香將臉上的水拭乾,才發現是古亭。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話說完,才注意到他肩上的挑子,和兩個裝滿水的水桶,小山安靜地跟在他身邊,要不是體格擺在那兒,晚香很容易就忽略了。
“我早起慣了,帶著小山四處轉了轉,順便給你挑兩桶水。”古亭一邊說,一邊將挑子放下來,將水桶提到水缸那兒把水倒了進去。
看他身形單薄,想來應該沒什麼力氣,誰知他竟然一點都不吃力,單手就能把裝滿水的水桶提起。
晚香見他額上有汗,道:“我去給你打些熱水來,洗洗吧。”
“不用那麼麻煩,隨便弄點水洗洗就成。”說著,他似乎渾不在意,去了方才晚香洗臉的水盆處,撩起裡麵的水將頭臉洗了洗。
晚香忍不住有點耳根發熱,心裡連連暗啐這人怎麼這麼不注意,卻又覺得自己想太多,因為對方實在太坦然了。
坦然到洗完還走到她麵前,將她手裡擦臉的帕子拿了過去,給自己擦了擦。
晚香有點忍不住了,想過去一把奪過來,可又想家裡就四條帕子,大芽兒小芽兒一條,她兩條,擦腳的一條,哪還有多餘的給他用。
隻能強忍著臊氣,等他擦完了,才一把奪了過來。
卻又看到少年剛洗過的、宛如剝了殼雞蛋的、通透盈潤的臉。
這個年紀的少年,無疑是最好時候的。本就長得好,剛褪去了屬於少年的生澀,增添了一些男人獨有的陽剛,卻又恰到好處,以至於融合了少年、青年的最好的特質。
添一分則陽剛之氣太足,少了屬於少年的俊秀,減一分則俊秀太過,未免讓人雌雄莫辯。
晚香最是貪看美好的物什,可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就沒精力也沒心情去看了,此時乍一看去,不免看恍了神兒。
“怎麼了?”古亭眨了眨眼睛,繃住嘴角的淺笑。
晚香回過神,趕緊垂下頭:“沒事,我去放帕子。”
她突然覺得方才自己那樣揣測,實在是對這張臉的褻瀆,是她想多了,他隻是無意,並不是故意。
*
粥煮好了,晚香見兩個芽兒還沒起,就跟古亭說他們先吃,到時候留一些就好。
吃飯時,晚香突然想到王長安之前跟她說的話,問起胭脂晾曬的事。
“是我看錯了,我之前回去了一趟,還沒有曬乾。”古亭平靜道。
晚香就沒多想,隻當是看錯了。
吃罷飯,古亭就走了。
這個時候外麵才剛見亮堂,村裡也沒什麼人,再過一會兒人就多了。古亭趕在這時提前走,想到少年似乎漫不經心的細心,晚香一陣溫暖上了心頭。
如是又這麼過了幾日,這期間古亭又來過一趟,照例是給晚香送獵物。
一般都是傍晚來,幫忙把獵物收拾了,留在這裡吃晚飯,順便會留下歇一晚,等第二天早上離開。
因為古亭都是晚來早走,倒也沒被村裡人發現,而村民們都忙著秋收,晚香這幾日倒過得平靜。
這天,晚香正收拾菜園子。
小芽兒幫不上什麼忙,就拿著小棍在旁邊玩土,大芽兒則跟著晚香身後撿地裡的小石塊兒。
突然聽見有人在外麵叫她的名字,剛開始晚香還沒反應過來,因為對方叫的是芽兒娘,直到大芽兒叫了她一聲,她才反應過來。
把手洗了洗去了前麵,見個圓胖穿一身醬紅色褂子的婦人站在院子外。
是村裡的人,人稱毛大嫂子。
晚香還知道她有另一個身份,是個媒婆。
不過毛大嫂子這媒婆也是閒來無事做做,因為給村裡好幾戶人家都說過親,關鍵說得都還挺合適,在村裡的名聲還算不錯,一般村裡人要是想給家裡兒女說親事都會先找她。
“嫂子,您怎麼來了?快,進來坐。”雖然心裡萬分疑惑,晚香還是笑著把毛大嫂子迎進了屋。
坐下後,她先去倒了碗水,毛大嫂子還直說她太客氣。
等晚香也坐下後,毛大嫂子拉著她的手說了半天話,大意就是聽說她跟楊大誌和離了,間或損了苗氏幾句說她不做人,外麵名聲都壞透了,看以後她家老四還怎麼說親。
又說村裡人大多都是同情晚香的,這麼多年了大家也都相信她的人品之類的,然後丟了一個她以為晚香會很吃驚,但實際上晚香一點都不吃驚的消息。
楊大誌要娶媳婦了,是楊溝村的一個寡婦。
這閒事不是毛大嫂子管的,她也是聽彆人說的,而她還有一件事要跟晚香說,最近有人托了她一件事,幫人說門親事。
對方姓馬,是楊溝村的。
毛大嫂子覺得晚香挺合適,這不就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