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他就有兒子了,還沒等他嘗到高興的滋味又沒了,直到這時,楊大誌才體會到突然心空了是什麼感覺。
何桂蘭其實說的沒錯,有兒子難道不為兒子打算?娘不願賣家裡的地,偏偏打兒媳嫁妝的主意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覺得他沒兒子,要東西沒用。
可他明明應該有兒子的,現在卻沒了。
外麵,隱隱還能聽見苗氏的哭罵聲。
是真的在哭,也是在罵。
哭是因為這時候不哭,那理兒就全不在自己這邊了,罵不過是苗氏向來彰顯自己威勢的一種手段。
平時這種手段對楊大誌十分好使,可此時此刻他心裡的煩躁感卻越來越濃。
“……出了這樣的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句話都不說,都躲在自己屋裡。那幾天你娘那樣逼我,一家子都坐看著,除了你幫我說幾句話,還被娘罵成那樣……其實這家裡是沒咱們位置的,芽兒她娘為什麼一定要出家門?我聽人說她以前尋死過幾回,還不是覺得日子過得看不到頭……一家子人都欺負咱……”
提到芽兒娘,楊大誌心裡有一種錘心刺骨感。
以前過得渾渾噩噩,似乎什麼都不明白,可一夕之間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怨誰呢?
怨他,怨家裡,怨他娘……
“桃兒他爹,要不咱們分家出去吧?”
*
按理說在鄉下蓋房子,上梁的時候是該請酒的。
可因為時間太趕,眼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這茬就被略過了。
立冬這一日,房子終於蓋好了。
正臉三間上房,左右各兩間廂房,另有灶房和牲口棚子,以及後院的柴房茅房。
院牆也是磚砌的,除了裡正家,這應該是整個陽水村最氣派的房子了。
房子蓋好這天,村裡不少人來圍觀過,大家嘴裡道著喜還不忘說等有空一定要請酒。
當然也隻是這麼說說,因為下雪了。
陽水村地處北方,冬天是極為冷的,每年都會有一個十分漫長的冬季,一直到來年二三月化凍以後,天氣才會漸漸轉暖。
一到冬天,大家都躲在家裡貓冬,平時能少出門就少出門,畢竟鄉下的路不好走,又天寒地凍的,出門也沒什麼事乾。
“這房子還要烤多久啊?幸虧你打的柴多。”
晚香將兩隻手塞在兔毛袖筒裡,這是古亭專門給她做的,用他以前攢下的兔子皮的,裡麵還揣了個銅製的小手爐。
她最是怕冷,以前是,現在也不予多讓,也因此明明是兩個人一起來的,她揣著手站在一旁看,古亭忙得熱火朝天,給新房每個屋裡的炕洞都添上柴,點火燒燃。
柴要填充足了,這樣燒上一夜,等明天這個時間來還有餘溫,重複再添柴燒。新房子濕氣重,尤其現在天冷,為了早點把房子烤乾透了,絕不能省柴。
幸虧古亭提前備了很多柴!兩邊的柴房都填滿了,這邊有幾間空屋裡也都放了柴,燒一個冬天沒問題。
“再燒個五六日吧。”古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
“那你說的意思咱們再過陣子就能搬了?”
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兒,古亭忍不住笑了笑,自打兩人成親以後,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漸漸有了以前剛進宮時候的模樣。
“你就這麼急著想住新屋?”
晚香抿了抿紅潤的嘴唇,試圖想蒙混過關:“我倒不是急著想住新屋,就是那房子到底舊了,你看前兒灶房屋頂漏了,你忙上忙下的補,門窗也不嚴實,修也沒有用,我又怕冷,隻能躲在炕上,地都懶得下。”
隻是怕冷嗎?
還是懶吧。
也是古亭寵的,自打新房蓋好後,知道她怕冷,就什麼都不讓她乾,連做飯這活兒都被他攬過去了,平時更是隻差喝口水都給晚香端到嘴邊。
大芽兒年紀大點,還知道藏話,小芽兒見娘天天不下地,忍不住就會問。
能怎麼說?
隻能扯些娘今兒不舒服的話來搪塞。
可搪塞一天兩天,能天天這麼搪塞?
後來小芽兒也不問了,反倒晚香自己心虛了,為了顯示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懶,每天古亭來新房燒火,她都會咋咋呼呼跟來。
見她這麼說,古亭也懶得戳破她,又見她最近養得臉頰上的肉都起來了,又白又嫩,肉乎乎的,看著就軟,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
“你乾嘛?”
古亭收回手,目光在炕上落了一下,又移開:“其實這房現在要是住,也是能住的。”
晚香一愣:“你不說還得五六日。”
“我就是這麼一說。對了,等到時候搬過來,讓芽兒和長安他們住東廂吧。”
怎麼又扯到住東廂上了?
晚香一頭霧水,也沒弄明白,可明擺著古亭不想答她,任憑她盯了他好一會兒都狀若無事。
出了院門,地上積雪未化,又是土路,特彆容易滑倒。古亭拉住晚香的手,她左右看了看,見村道上也沒人,就放任他牽著,倒也忘了之前古亭轉移話題的事。
咯吱、咯吱……
這聲音在寧靜的清晨聽起來格外讓人神清氣爽,走著走著,似乎仗著有人牽著自己不怕摔倒,晚香還伸腳去踩旁邊沒被人走過的雪。
古亭不禁莞爾一笑。
就這麼一邊走一邊玩,快到家門的時候晚香才收起玩鬨心,卻抬頭就看見站在院門外的何桂蘭。
“你有事?”
何桂蘭複雜地看了晚香一眼。
那日‘抓奸’似乎依舊曆曆在目,即使當時她十分狼狽,但打心底的她就沒瞧上過芽兒娘。
哪怕她長得比自己好,她也瞧不上。
再次相見是她上門提醒,與其說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如說是到了楊家後,難纏的苗氏和楊家那群人,讓她突然有一種感同身受,於是心裡的那點子愧疚占了上風。
若論後不後悔因為她的多嘴,以至於馬丁黑目的沒達到,鬨得楊家雞飛狗跳,之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其實何桂蘭也說不上來,隻能說是命吧。
就好像當初她昧著良心搶了彆人的男人,今日卻又因一些事情求上門。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求你,你家的新房似乎蓋好有一陣了,但你們一直沒搬……我和大誌現在跟家裡分家了,可沒地方住,外麵又這麼冷,去問了裡正,裡正叔說村裡沒彆的地方了,唯一的……你看能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世界快結束了,再有幾章吧。
其實看到現在能看出何桂蘭和王香兒(原主)的不同,何桂蘭更富有心機一些,但這樣的人恰恰也是比後者過得好的原因。說不上誰對誰錯,都是在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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