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合一】+【補一更】◎
陸沉是市局的副局長,事務繁忙，也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蘇曉燕今天過來，也沒有想過能夠親口和他們說上這些,隻是想著說和警察同誌說上一聲，如果能夠代為轉達就更好了。誰知道不過是一分鐘時間裡,她見到了黃忠,又見到了陸沉。
她和陸沉對上眼，含笑點了下頭表示謝意。本以為陸沉很忙，最多點頭就這麼走開,沒想到他卻是點頭後走過來，問了句：“京市的事情都解決了？”
蘇曉燕微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笑著頷首點頭解釋了一遍和洪家商量好的事情,又是當麵謝道：“陸局,這次的事情真是多虧了您和各種警察同誌,我才能這麼順利地找到親生父母！”
陸沉聽了後難得露出點笑意,他說：“為人民服務,你能順利解決就好。”
說實話陸沉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或許是好奇，或許是其他心理因素,在見到蘇曉燕向自己含笑點頭時,他明明應該回應後就進辦公室的。
可身上的動作卻是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內心而動，他想知道,這麼理智又有主見的姑娘會怎麼處理好洪家和蘇家的關係？
洪家這邊是親生父母,剪不斷理還亂的血緣關係,條件在京市那邊也不算差的；而蘇家這邊將近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和無法割舍的感情,蘇家兄妹又還小。
兩邊都難以抉擇,可陸沉難得感性一回，不依靠任何數據和線索支撐，就偏見地認定蘇曉燕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其實如何平衡好二者的關係，陸沉心底也有了預判。等到這會兒真的聽到蘇曉燕這麼說，他瞬間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蘇曉燕從在黑市巷口初次遇見陸沉時，就覺得這個男人很有壓迫感，那剛毅的身形和寬厚的肩膀又昭示著極致的安全感；
第二次見麵是在紡織廠家屬片區，那時的她一心想著避開陸沉，這個男人又是出奇的敏銳，警覺心高；
來警局見洪建國時碰巧是她第三次見到陸沉，知道是這個男人智勇雙全破了十幾年的案件，更是多了幾分佩服。
但這三次的見麵裡，陸沉渾身都透露著壓迫感，麵色表情比較嚴肅，一雙眼眸總是透著審視的意味。
這次突然麵帶笑意，蘇曉燕也是有點意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她表達完自己的謝意後，就先行離開。
陸沉自然也是忙的，喊黃忠進辦公室繼續交代今天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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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蘇曉燕走出市局，飛速就趕回供銷社。七天的時間不長，之前又是在供銷社這邊乾了將近半年，她一走進來就有不少人打招呼問：“哎呦，曉燕你可終於回來了！”
這關切的話語帶上好奇探究的眼眸，妥妥的吃瓜群眾無疑了。
“嗯對，我處理完事就回來繼續乾活，咱供銷社這麼好我可舍不得走。”蘇曉燕一律笑著應道，表明自己的態度。她也不耽擱，直接進辦公室去找經理。
經理瞧見蘇曉燕還挺驚喜的，沒想到說請假七天還真就趕回來了，他聽完蘇曉燕說的話後點頭應道：“行，把事情全都處理好就好，以後在供銷社裡好好乾活，不會虧待你的。至於那個這段時間頂替你的人，也要處理好，不要惹其他事出來。”
他也是被之前李淑華和李玉萍的事折騰到心有餘悸了。
蘇曉燕點頭保證：“經理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事情處理好，認真乾活，也感覺經理您的信任。”
出了辦公室，她走回自己的櫃台，和吳芳之前找來的那個女同誌打聲招呼，把事先說好的錢和一兩張票給她。
對方雖然有點不舍，但也知道掙紮是沒用的，還不如見好就收說不定還有下次，就利落地離開了。
換上蘇曉燕守著櫃台，她大致看了遍櫃台的情況，方便待會有顧客過來問的時候能夠回答上。
等到中午櫃台休息，吳芳也沒急著回家，不等她走過去找蘇曉燕，蘇曉燕就走過來找她了。剛剛不過是因為要上班乾活才忍著沒過來，等到了休息才過來。
吳芳之前幫了她不少忙，蘇曉燕現在去京市處理完事情回來，於情於理都應該和吳芳說上一聲。
更彆提這會兒吳芳一見她走過來，就關心地問：“曉燕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一趟去京市還順利吧？”
她就怕曉燕這姑娘剛烈，一心為了這邊的一對弟妹，和京市那邊的親爹娘鬨翻了。哪怕是要在這邊守著，也是可以和京市那邊慢慢商量，好好處著的啊？多上一門京市的親爹娘，以後說親什麼的也能找個更好的。
“吳大姐你就放心好了，我去京市那邊把事情都處理好了，他們也答應我回青山市來照顧鬆子和葉子，以後隔段時間去京市看看他們，他們有空也會過來找我的。”蘇曉燕笑著解釋，能夠達成這樣的結果已經是無限接近預期了。
吳芳一聽也是跟著高興，連著點頭樂道：“哎好，這樣子是再好不過了，曉燕你是個重情義的，顧著家裡的弟妹，也得和京市那邊的父母多聯係。”
她注意著蘇曉燕的神色，見她沒有抵觸也聽得下這些，這才敞開心扉往深了說，“吳大姐和曉燕你說句實在的，咱要想日子過好就免不了處理好這些關係。像之前如果不是和那紡織廠的關係好，咱也買不到瑕疵布。”
“同樣的道理，你和京市那邊的爹娘關係處好了，先不說什麼打斷骨頭連著筋，曉燕你以後找對象，需要買什麼東西，再是找個更好的工作，這都是一條好門路。”
大家都是成年人，看慣了人情往來，蘇曉燕更是經曆過末世的爾虞我詐，隨時反目成仇。這會兒聽到吳芳這麼說，也不會說覺得反感，反而很能夠理解。
她這是一片好心，從自己的生活經驗出發，盼著蘇曉燕能夠過上好日子。
哪怕是蘇曉燕在處理與洪家的關係上沒有這麼功利，這會兒也沒有去反駁，她反而是笑著說：“我知道的，很多事情其實這些年慢慢也懂了，我也知道吳大姐你是為我好，多虧了你的時時提醒，真的幫了我很多。”
吳芳一聽也是放下心來，她拍了拍蘇曉燕的手說：“這些事情得你自己看得開才行，我也就在旁邊提醒著。像我家那幾個孩子，我是說了他們也不太愛聽，非得自己撞南牆上了才肯回頭。”
說起這個她也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好不容易盼著大兒子結婚，又是個耳根子軟的成天隻知道聽媳婦乾那些蠢事，吳芳這陣子可沒少被氣。
就這樣，蘇曉燕回歸了往常的日子，供銷社這邊也自己上手來乾活。
有她在家，蘇樂鬆和蘇曉葉顯然也是高興不少。小丫頭每天到點就在院子裡玩，等聽到姐姐回來的聲響立馬跑過來要開門；傍晚蘇樂鬆乾完農活回來，顯然也是高興的，麵帶笑意地喊了聲“大姐”。
蘇曉燕去京市的那七天裡，其實也很惦記著蘇家兄妹，害怕蘇老太會上門找茬，擔心蘇樂鬆會舍不得煮家裡留下來的肉而餓著自己，怕蘇曉葉貪玩可能會出意外。哪怕是離開時她已經全部交代周全，牽掛的心仍舊是提著。
這會兒回來了，供銷社也不算忙，傍晚回到家她就琢磨點新鮮樣式的農家菜，想著讓蘇家兄妹多吃點好的，而不虧待自己。日子平平淡淡，倒是宋老太開春後來了一趟。
那天傍晚蘇曉燕挎著包裹來到家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慈祥的老嫗聲音，還有蘇曉葉這丫頭麵對親近人特有的軟糯撒嬌聲。
眉眼一動，估摸著裡頭就隻能是宋老太了。
自從年初二後就沒有見過，蘇曉燕推開門笑著走進去，就瞧見宋老太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蘇曉葉這丫頭依靠在老太太了的懷中，她笑著說：“老遠就聽到外婆的笑聲，我就趕忙回來了。”
“哎燕子你可終於回來了，外婆就是想著白天你要去供銷社乾活，鬆子又要下地裡乾活，索性就掐著點過來。要不然看不到你們，外婆可不就是白跑這一趟了嗎？”宋老太瞧見大孫女回來，眼睛笑得都快眯起來了。
蘇曉燕知道宋老太過來的第一反應，還以為她是聽說了自己找到親生爹娘的事過來問話的。誰知道老人家一開口就是這麼難，話裡話外透露著發自內心的關愛，不像是作假。
她也發自內心地笑著：“還是外婆你老人家想得周到，走這麼遠累不累啊？下回您就彆那麼累了，等我休息了就帶鬆子和葉子去看您。”
“哎不要緊，外婆這把年紀再不走，以後就真的走不了嘍。我想你們了，就慢慢走過來看看你們，這樣回頭做夢夢見你娘，也好有個交代。”宋老太笑得憨厚，她拍了拍懷中的葉子說，“葉子啊，外婆說這麼久也有點渴了，你去幫外婆倒杯水好不好？”
葉子這丫頭一聽，又是心疼外婆又是想展現自己，立即支棱起身子應道：“哎好，葉子這就去幫外婆倒水。”
說完一溜煙地就往廚房裡跑。
蘇曉燕知道宋老太這是特意支開小丫頭，有話要和自己講。她自然地挪了另外一張椅子在宋老太的對麵坐下，主動問道：“外婆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嘛？您說就是，我都聽著。”
“哎，燕子你這孩子打小就懂事。”宋老太聽了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大外孫女就是太懂事了。她攢了一肚子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被燕子給看出來了。
以前閨女和女婿去了趟縣城突然抱了個孩子回來，還說要養著，宋老太也是不樂意的。這都是些什麼事啊，閨女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還得多養個彆人家的孩子，為此還沒受蘇家老太的折磨。
真正讓宋老太接受這個孩子，還是很多年前閨女終於懷上孩子，卻因為天冷經常乾活差點把孩子給流了，那時還是燕子跑去報信，才及時地把閨女給送到醫療衛生所，保住了孩子。
或許這孩子真是閨女家的福星，抱著這樣的想法，宋老太慢慢地對這孩子也有了好臉色。人一旦敞開心扉試著去接受一個孩子，更何況是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慢慢處著處著，十幾年過去自然也就當成親外孫女處著了。
後麵閨女女婿全都去了後的這兩年，也是燕子這孩子咬牙撐起這個破敗的家，把弟妹給照顧好，宋老太也更加心疼這丫頭，比疼親外孫女還疼。
所以在聽到村裡人說，燕子可能找到親爹娘，跟著人跑去那最發達的京市去了，宋老太那一瞬間心情是複雜的。
她既高興燕子這命苦的孩子終於找到親爹娘，可以跟著去享福了，又不可避免地想著要是燕燕走了，剩下鬆子和葉子兩人還小又要怎麼辦？
可以說以前自家閨女女婿把燕子帶大，後麵燕子一小姑娘又撐著把鬆子和葉子給養活下來，宋老太說不出什麼話，就是心很慌。
她也不敢過來找人，就怕聽到彆人說燕子再也不回來了。
今天過來還是因為聽到有人在村口扒拉著說：“哎你們聽說了沒，聽說那蘇曉燕又從京市回來了！這丫頭還是真傻，要是我都已經去京市了，那肯定是死也不回來了的。”
“你這死老太婆還想著去京市？那可是大領導住著的地方，哪是咱這種窮酸人能去的！”立馬有嘴碎的婆子說著酸話懟人。
宋老太聽到時，真的是大喜大落，當即想著要過來三裡屯這邊找人。她人都已經走到村口了，才想起燕子可能白天去供銷社上班了，鬆子和葉子也下地去乾活了，現在過去了也是白跑。
想清楚後，她隻好回家坐著等，掐著點才出發去三裡屯。
時間是最好的鎮定劑，宋老太從剛聽到燕子回來時的激動和腦海裡瞬間湧現出的無數想要問的話，在她走到三裡屯閨女家時已經全部消散。她和平時一樣敲門喊著：“葉子在家嗎？我是外婆，過來看你們啦。”
門打開，乖巧的小外孫女迎上來，滿臉笑容，比之前還要陽光不少。
宋老太就這麼和葉子坐在院子裡聊天，啥都聊。其實不用宋老太刻意去問些什麼，蘇曉葉這小丫頭麵對最親近的長輩，這啥話都不由自主地往外蹦。
就這麼聊了一會，宋老太就知道燕子這是去了七天的京市就回來了，也沒有說不要兩個弟妹，她是真的想要照顧鬆子和葉子長大成人，為此甚至可以不去京市和親爹娘在一起。
那一刻宋老太覺得自己還不如個孩子，想的東西都是狹隘了。這會兒特意支開葉子那孩子，也是想和燕子說點心裡話。
老皺花斑的臉上多了愁容，眉眼間更是溢滿愧疚。宋老太說：“燕子是外婆心小了，你能夠回來這邊，願意繼續照顧鬆子和葉子，外婆感謝你。”
唔說實話這其實有點道德綁架了，老人家也知道自己年紀大，兒子媳婦孫子又不爭取，外孫外孫女隻能靠著這個大姐，所以隻能這麼盼著。
蘇曉燕聽了其實心底也不太舒服。自己願意做是一回事，被彆人盼著或者說是要求這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之前對宋老太印象挺好的，但這一瞬間的情緒過去後，蘇曉燕也就理解了宋老太這樣的想法。
左不過是個老人家的一片愛外孫之心，在這個年頭裡宋老太已經算是開明講道理的了，反正她們和宋老太也不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