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畫一份一份看完所有檢查報告。
她抬頭看向李憲坤:“李副會長,不知道你想找我看什麼?”
李憲坤盯著她,眼神陰沉:“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為什麼所有檢查結果都說我無病?”
李憲坤兩頰略微凹陷,就一周不到的時間,他整個人憔悴了好幾圈,精致的形象打理,反倒更襯得他氣色不好,現在說他沒病,大概都沒人信。
沈畫笑了:“從見麵到現在,我隻給李副會長你簡單地把脈了一次吧,其他時間我們也就隻在昨天見麵一次,沒有任何肢體接觸。李副會長是覺得我會詛咒之術?說叫你病,你就生病?”
李憲坤:“就是把脈那次。”
沈畫眯了眯眼:“把脈那次?你的意思是,我通過把脈,叫你生病?”
“不,是你通過把脈,把我的病症隱藏起來,導致所有檢查都查不出我有病。”李憲坤道。
沈畫:“……”
這人是篤定自己有病了。
沈畫微微抿唇,又想起了什麼:“那位先師這麼厲害的嗎?隻通過把脈,就能改變人的身體狀況,還能瞞過檢查設備?李東錫和之前你們用來訛詐中醫的病患,都是用的這種手段嗎?”
李憲坤抿唇,不言語。
他搞不懂沈畫為什麼要這樣問,那位先師用的也是喻派金針,沈畫又是喻派傳人,完全繼承了喻派金針,她怎麼會不知道?
沈畫看他:“你既然知道喻派金針,就應該知道,喻派金針的很多手段都是要依賴金針。就算真想在你身上做點什麼,也需要金針,沒有金針什麼都不是。”
她眯起眼睛:“你們當成寶貝的那位先師,他不用金針?”
“用。”
李憲坤立刻說。
沈畫點點頭,也不深究:“那你還覺得是我通過把脈控製了你的身體?”
李憲坤沉著臉,不再說話。
院長程希釗笑了笑:“李副會長有病在身,情緒上不太好是可以理解的,小沈你也彆抓著這點不放。既然李副會長已經完全兌現了他的承諾,小沈,你就給李副會長好好看看。”
沈畫一笑了之:“坐吧,我再給你把個脈,檢查一下。”
李憲坤在沈畫麵前坐下,伸出手來。
片刻之後,沈畫眯起了眼睛。
情況跟她想象中的,還不太一樣。
那天隻是匆忙一診,本就是為了詐李憲坤,她壓根兒沒有仔細看,今天認真看,才發現李憲坤這脈象,可真是內有乾坤,差點兒把她給騙過去了。
這會兒,沈畫反倒是理解了,為什麼她隻是隨口一句話,李憲坤就會被嚇成這樣。
原來,根本就是李憲坤自己心虛。
沈畫收手。
李憲坤忙問:“沈醫生,怎麼樣?”
沈畫:“無病。”
李憲坤臉色猛然一變:“為什麼?”
沈畫笑了笑:“李副會長你自己恐怕比我更清楚吧。這麼多檢查報告,全部都是一個結果,您壓力太大,隻是內分泌失調,算不上有病。”
李憲坤咬牙:“不可能!”
沈畫:“為什麼不可能?”
“你上次……你上次明明說我身患絕症的……”李憲坤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字。
沈畫一臉誠懇:“可現在所有檢查結果,跟脈象顯示的結果都很一致啊。我總不能,沒病還要說有病,騙你吧。”
程院長皺起眉頭,看向沈畫:“小沈,可你上次在直播的時候,親口說李副會長身染重疾,還讓李副會長儘快找你,不然你也沒辦法……難不成,你是在騙人?”
沈畫搖頭:“程院長,人體情況隨時都在改變,沒有誰敢說能完全掌控人體變化的奧妙。我診脈,也隻能對當下的結果負責。上次我的確診出李副會長的身體情況很不好,但沒有時間細診,今天再診,脈象竟然跟那天完全不一樣。”
其實她是反著說的。
那天診,李憲坤是沒事的,倒是今天,他脈象大變!
沈畫看向李憲坤:“李副會長,我還想問你呢,是不是你這些天做了什麼,導致脈象忽然改變?跟之前截然不同?”
她說著又微微眯起眼睛,帶著幾分狐疑,忽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氣氛地說:“李副會長,你們上次利用李承泛和李東錫訛詐喻派,想要奪取我們喻派金針,結果失敗了,這麼快你就又要卷土重來?手段都不換一換,真當我中醫好欺呢?”
李憲坤沉著臉說:“我還犯不著!”
程院長也說:“是啊小沈,不至於,真不至於。李副會長要是還打算再算計你的話,又怎麼會答應你那麼苛刻的條件?現在A國紐約廣場的大屏幕上,可還在滾動播放韓醫改名的消息呢。你今天還沒上網吧,上網看一下就知道,現在國內國外,各大頭條都是這個。”
程院長又歎了口氣,說道:“就為這事兒,李副會長在H國已經成了罪人,眾矢之的呢。很多H國民眾都在抗議,要李副會長為這次的事情負責。”
李憲坤沒再說話,隻是陰沉著臉盯著沈畫。
沈畫想了想,表情還是有些不大相信,她看向身邊跟著她寸步不離的秋橙:“李副會長真的很有誠意?”
秋橙眨眼,嘴裡的棒棒糖撐得一邊腮幫子鼓鼓的,含糊地說:“不知道呀。”
沈畫表情也嚴肅起來:“行,就當是我多想了。可是李副會長,你現在的脈象的確沒有大問題,以上所有醫院的診斷,都跟我現在的診斷一樣,認為您是精神壓力太大,疲勞過度,需要多休息,放鬆心情。”
“上次!”李憲坤盯著沈畫,“你上次到底從我脈象中診斷出了什麼?”
沈畫遲疑了:“這不太好說吧,畢竟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我亂說的話,口說無憑,跟現在的脈象又一點兒都對不上。”
李憲坤盯著她:“韓醫改名我已經履行,對那些中醫診所的賠償金,就按照你們說的數,一個小時內就會到賬。所以,上次你到底從我脈象中診出什麼了?”
沈畫也收斂了表情,坐直身子,認真地看著李憲坤:“上次我從你脈象上看到,你脈氣極弱,五行失和……你知道五行是什麼吧。五行在華國傳統文化中占比很大,無論是道家、兵家、儒家、雜家、史家、曆算家都必須要精通五行。當然,醫家也不例外。”
“你們韓醫引以為傲的四象學說,就是來源於我們的五行。”
“肝屬木、心屬火、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
“五行之間,相互資生、相互製約。”
“比如腎能藏精、肝能藏血,而腎精又可以化生肝血,這就是腎水滋養肝木,也就是五行說的水生木。其他幾個臟器之間也是這樣,這就叫資生。”
“而肺氣肅降,使氣機調暢,可抑製肝氣上逆、肝陽上亢,這就是所謂的金克木;而肝氣通達,可疏導脾濕之壅滯,這就是木克土……也就是五行中的相克,放在臟器之間,就叫互相製約。”
“人是一個整體,在五臟之間,誰過強誰過弱都不行,必須調和通達。”
“這是五臟對應五行的聯係,還是那句話,必須調和。”
“而脈氣是什麼呢?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脈氣就是你的生氣,是你的經脈中存在的一種精氣,脈氣的強弱好壞,直接關係到你的身體狀況。”
“健康出生的嬰兒,脈絡通達,脈氣充足純淨,但總量尚小。隨著年齡增長,脈氣純淨度會下降,但總量會逐漸增長。健康的女性在28歲時、男性在32歲時,體內的脈氣能達到巔峰。”
沈畫看著李憲坤:“李副會長今年應該正當巔峰,但我之前在你脈象上診斷的結果可不是這樣。”
李憲坤看著她:“沈醫生請講。”
沈畫說:“脈氣在經脈之中滋生行走,用以調暢。當人生病時,會有脈氣用以疏通經絡,用以滋養臟腑,脈氣也會被消耗。待人體恢複健康之後,臟腑會再反過來滋生脈氣。”
“但人的臟腑能夠滋生的脈氣是有限的。在正常範圍內不會有影響,但若是超過這個正常範圍,就類似於在透支臟腑的生命力,這種透支看似不會傷害到臟腑,可卻直接會影響到臟腑的壽命。”
李憲坤皺眉:“沈醫生,你究竟想說什麼?還請隻說。”
沈畫:“簡單來說就是,你的脈氣和臟腑,都和正常人不一樣。彆人臟腑之間五行調和,平穩地滋生脈氣增長。而你的臟腑五行失和,會在短時間內大量滋生脈氣。”
“把你原本在這個年齡應該有的脈氣看做1,那按照你臟腑失調的情況看,你過多滋生的脈氣,現在的總量至少應該是2,可實際上,你現在體內的脈氣隻有0.5。”
“丟失的那些脈氣去哪兒了?”
“兩個可能。一種可能,你體內有隱藏的大病,你身體為了修補和調和,才讓你產生這麼多脈氣,那些丟失的脈氣,都被身體用於自我修複了。”
沈畫看向李憲坤:“上次隻是匆忙診脈,我隻能這麼判斷。”
李憲坤點頭:“但現在所有檢查結果都證實,我沒病。”
沈畫:“對。所以第一種可能不成立,那就隻剩下第二種可能了。”
李憲坤眯起眼睛:“第二種可能是什麼?”
沈畫想了一下,還是擺擺手:“我覺得這第二種可能更不太可能。李副會長,要不你再找其他大夫看看?比如你那位先師?”
“你先說第二種可能是什麼。”
沈畫頓了頓,眼神嚴肅:“第二種可能,你的脈氣被人竊取了!”
“什麼意思?”
“這種辦法我隻在古籍中看到過。任何時候醫學都不能救治所有病例,人重病不治,其實就是脈氣嚴重不足,入不敷出,這個時候如果藥石無用的話,古代的某些有神仙手段的術士,就可以從男性直係血親體內截取脈氣,用以治病。適量截取脈氣,不會傷人性命,但若想長久截取,就會故意引起臟腑五行失和……”
沈畫看著李憲坤:“你現在不管怎麼檢查,都隻會得到無病的診斷結果。但實際上因為五臟失和,源源不斷地滋生脈氣,你的臟腑在不斷透支……過了32歲,透支速度會越來越快,通常來說,這樣的人是活不過40歲的。”
李憲坤的臉已經陰沉得幾乎能滴下水。
沈畫說完就略表遺憾:“這種手法非常高明,但應該早就失傳了。老師教我喻派金針的時候,提過這種方法,但沒有詳細教我,隻說太陰損了有傷天和,也不是醫者所為。況且喻派金針都那麼難穿成,更何況是這種陰損招數?我就沒有再詳細了解。”
“李副會長聽聽就算了,我也隻是瞎猜。但你現在,確實沒病。至於說精神壓力這些,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開副安神藥。”
李憲坤沉著臉不說話。
程院長也是一臉匪夷所思,他看向沈畫:“我知道中醫上的脈氣是什麼,《素問.經脈彆論》中說: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經氣歸於肺……這個脈氣,指的就是脈絡中的精氣,也叫經氣。但說實話,我一直認為這是比較玄的一種說法,難道還真的有人能真實感受到脈氣嗎?還能截取脈氣?”
沈畫笑:“喻派金針的入門,就是得能感受到脈氣。隻有感受得到,才能入門,否則……是根本學不了的。這也是為何,喻派傳承會那麼困難。”
“至於說截取脈氣……則不是入門能做到的,不說達到老師那個境界吧,起碼要達到我這個境界,才能勉強一試。”
“所以我才說李副會長這不當可能是有人故意激發截取他的脈氣。畢竟這脈氣的使用,隻能是直係血親之間,旁人要來也無用啊……”
“李副會長你不如想想,你家族中,可有身患重疾無法治愈的直係血親?”
“如果沒有的話,就完全不必考慮了。”
李憲坤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差。
他緊抿著唇,看向沈畫:“沈師,可有解法?”
稱呼都變了呢。
沈畫:“有是有解,但我剛才已經說了,老師沒有詳細教我,一些東西似是而非,又沒有病例給我練手,我可不敢隨便保證什麼。”
她說著,就又笑了笑:“李副會長,還是那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如果真是那位先師對你下的手,那你找他,是最穩妥的辦法。”
“不能!”
李憲坤攥緊拳頭:“我現在隻能信任沈師你。”
沈畫:“李副會長已經確定自己的確是被人截取脈氣了嗎?”
李憲坤沒回答,而是抬頭看著沈畫:“沈師,隻要能救我,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沈畫挑眉:“包括說出那位先師到底是誰?”
李憲坤點頭:“我可以告訴你,但沒有意義。相反的,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合作。沈醫生,我是星宇財團的第一繼承人,星宇財團是H國最大的財團,是H國的命脈,星宇財團旗下擁有星宇電子、星宇醫藥、星宇汽車、星宇船業……在這些領域中,星宇絕對是翹楚。”
“你們華國這些年崛起速度雖然很快,但在這些領域,距離世界頂尖水平還差一些,比如芯片行業,你們華國的命脈都在彆人手裡掐著,隨著華國本土科技企業崛起,首先就要受到強國打壓。”
“我不可能把星宇財團掌握的東西給你們,也給不了,但我能提供的很多東西,也是你們急需的。”
沈畫笑了笑:“你隻是一個副會長呀。”
李憲坤眼神冷厲:“如果我成為會長呢?”
沈畫挑眉。
李憲坤:“沈師你保住我的命,略微配合我一下,至於說怎麼當上會長是我的事。我隻能說,投資我,沈師和華國都絕對不會虧。”
沈畫:“等你當上會長,猴年馬月的事兒了。就算要投資,我也懶得放那麼長的線,誰知道最終是能釣上來大魚呢,還是會拉斷魚線。”
李憲坤:“我可以先給沈師送上三份禮物,以表誠意。”
“第一,H國造船業世界第一,華國雖然居於第二,但技術上還達不到H國和R國,很多零部件都是依賴進口。星宇船業在華國有船廠,和你們本土企業有合作。我會給出一些權限。話就不用說那麼直白了吧。”
“第二,你們華國剛剛攻克A豬瘟病毒的防控,A國那邊實驗室,就針對A豬瘟進行了變種研究,我們實驗室拿到了樣品……”
“第三,喻派金針的上半部,如今就在H國中醫協會,我會原物奉還,以祭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