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
兩人出了陽光房,霍延帶沈畫上樓,去了曾經他的房間。
房間看得出來是經常有人打掃整理的,乾淨整潔,屋子就很普通,就是普通小男孩的屋子,而且過於整潔了。
“你小時候就有潔癖嗎?”沈畫問。
霍延:“我小時候視力比較好,細微灰塵都能看到,而且從書本上看了微生物的概念,就……”
沈畫懂了。
這人每天都跟無數微生物生活在一起呢,且不說微生物了,就蟎蟲,真要是放大到肉眼能看到的程度,都會叫人頭皮發麻的。
“這是你小時候看的書本啊……”
沈畫在書架上看。
有書本,有郵票,還有一些很老的畫冊。
保姆上來叫霍延,說霍爺爺叫他過去有點事情。
沈畫正拿著一本書,上麵有一些稚嫩的筆跡,顯然是霍延留下的。
老爺子說叫霍延,沒說叫她,顯然是爺孫倆有悄悄話要說。
沈畫直接擺擺手:“你去吧,我看看你的小秘密。”
霍延忍不住笑:“好,記得多發現一點。”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小秘密。
但在沈畫眼中,從霍延的書本上,能看到很多他小時候的痕跡。
霍延是很愛護書的人,一般書本上都沒有做標記,他會把要寫的東西寫出來,夾在書中,就像是做筆記一樣。
而她手中這本,其實是填字遊戲,霍延在做完一頁之後,就會在旁邊寫上一些文字。
他寫的不多,甚至有時候就幾個字。
但沈畫能夠感覺到,他在玩這些填字遊戲時,心情很放鬆。
或者說,小霍延跟自己跟世界溝通的方式,隻有他自己知道。
而彆人,不得其法,就會認為他行為怪異。
當然,他行為可能的確會怪異,因為他的感知非常強大,他的共情能力很強。
沈畫懷疑他在情緒異常的時候,甚至能和一切東西共情,不僅僅是動物植物這些,甚至是書、筆、花盆或者一幅畫這些沒有生命的物體。
“很值得,是不是?”一個聲音忽然想起。
沈畫從書中抬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印佩珊出現在門口,正在盯著她看。
沈畫挑眉:“什麼?”
“哪怕和一個神經病談戀愛結婚,也很值得,因為這個神經病叫霍延。”印佩珊冷笑道。
沈畫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她合上手裡的書,走向印佩珊:“你,在說什麼?”
印佩珊:“杭杭小時候,不過是不小心撕掉了他書中的一頁紙,他就差點兒把杭杭推下樓,他從小就有暴力傾向,他有精神病,但是他爸媽自欺欺人,不肯送他去好好看病。”
沈畫:“還有彆的例子嗎?據說他差點兒殺了你兒子,就是這次嗎?”
印佩珊的情緒更激動了:“當然不是,遠遠不止這一次!他就是個小惡魔,你都不知道他有過多少惡作劇!”
她上前一步:“他會把尿裝在飲料瓶裡騙我們喝,會往杭杭鞋子裡放圖釘,會往杭杭的床上撒膠水……他還把杭杭救助回來的流浪貓給殺了,我親眼看到的!”
“我早說過,他就是個惡魔,他就該被送到精神病院,但我是這個家的外人,他們沒人相信。”
印佩珊冷笑:“我就知道,會有你這樣貪戀霍家地位錢勢的女人,根本不在意他是什麼人,也願意跟他在一起。嗬嗬,信不信有一天他也會對你動手。”
沈畫的眼神異常銳利,她盯著印佩珊:“你說的都是真的?”
印佩珊斬釘截鐵:“當然是真的!”
沈畫眯了眯眼睛,剛要開口,她臉色忽然變了,她一把推開印佩珊,往前一步,抓住霍延的手。
此時霍延的臉色十分蒼白,雙手冰冷。
印佩珊見自己的話被霍延聽到,她的表情也變得扭曲,她咬咬牙:“我又沒說謊,你們……你們就算告訴彆人,也沒人信的。”
說完這話之後,她飛快地走了。
她並不敢硬剛。
但沈畫這會兒沒心思管那麼多,她去握霍延的手,可霍延的手卻是僵硬的。
她眉頭一皺,一把將霍延給拽進了房間,“砰”得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走廊儘頭的印佩珊聽到這聲音,臉上閃過一抹快意。
而沈畫,在把霍延拉進房間之後,她就把他按在門後,她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她說的是你嗎?”
霍延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沈畫看著他:“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霍延依舊沒有說話。
沈畫:“她從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在彆人麵前詆毀你的?”
那個時候的霍延才多大!
霍延還是不說話,但他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
沈畫聲音極冷:“霍延,我現在非常生氣,她怎麼敢在我麵前詆毀你?”
霍延抿唇,看向她。
沈畫眼神冷厲:“殺人犯法,對嗎?”
霍延頓時驚了,原本渾身僵硬的他,忽然伸手飛快地抱住她,緊緊地抱住,聲音壓抑低沉:“不準想!不準想!”
他的臉緊緊地貼著她的臉:“我沒事,我……沒事,我早就可以麵對了,我隻是厭惡,畫畫,我沒事,真的沒事。”
沈畫:“可我有事。我好生氣!”
“你那個時候才多大,你還有病在身,我一想到你被欺負,我就……我快氣炸了,怎麼辦?”
霍延立馬雙手捧著她的臉,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鼻尖蹭著她的鼻尖:“你看,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一直到上飛機,霍延還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在飛機上的全程,霍延都不錯眼地盯著她。
她假裝睡覺,他叫空姐拿了毛毯過來給她蓋好,還拿了小枕頭給她墊在脖子裡,他則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在她假裝睡著的時候,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
沈畫的心情也有點兒忐忑,她這是不是下藥太猛了?
思來想去,沈畫還是慢慢睜開眼睛,看他:“晉寶,我當時生氣,口不擇言。我不會那麼蠢地拿彆人的錯誤來懲罰我懲罰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輕易亂來。”
霍延:“……準備充分的亂來更不行!”
沈畫:“……”
霍延小心地說:“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隻是厭惡,不想再提起,你不用為我擔心。”
沈畫眨眼:“好。”
霍延鬆了口氣,但還是時時刻刻緊張地關注她的情緒。
沈畫有點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她的確對印佩珊非常厭惡,甚至在隱隱猜測到什麼之後,她更憤怒,不過在一個世界就要遵循一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她當然不會通過殺人來解決這件事。
現在看來,霍延對印佩珊的情緒更多的就是厭惡,而不是恐懼。
倒不怕霍延在麵對印佩珊的惡意時出現應激障礙,反倒是要考慮霍延因為她而產生應激障礙了。
沈畫看他:“你……長大之後,為什麼沒考慮把當年的事情告訴霍伯伯和伯母?”
霍延:“……忘了。”
沈畫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好像……這個理由還真的很有可能。
“那你之前……身體上的反應……”
霍延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我不想讓她惡心到你,汙染你的耳朵。”
沈畫略微遲疑:“所以你當時是在……生氣?”
“嗯。”
“……”
好吧。
沈畫總算是能鬆一口氣,隻要不是心理障礙就好,也是她反應過激了。
確實……
她當時太過急躁,隻想著他如果出現應激障礙怎麼辦?再重新封閉自己怎麼辦?太過著急太過焦慮,讓她忽略掉了他的真實狀態。
所謂關心則亂,就是如此。
她原以為自己不會,但真的事到臨頭,她居然也無法冷靜下來。
飛機降落。
沈直是今晚的飛機,明天才能到,倒也不著急,兩人就回了公寓。
霍延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她的狀態,不錯眼地看她,當她抬頭看過來的時候,他一開始還避開視線裝作看彆的地方,到了後來,他乾脆連視線都不避了,她看過來,他就衝她一笑。
沈畫:“……”
洗個澡他在門外等,就連上個衛生間,一出來就也能發現他。
一會兒問她要不要喝果汁,一會兒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一會兒又問她眼睛累不累……
這種關注真的是……
一直到第二天,沈直回來。
沈直有竄高了,身上也有了明顯的肌肉,看起來強壯很多。
一見她,衝上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還直接把她給抱起來轉了個圈。
沈畫:“……你趕緊放我下來。”
老胳膊老腿兒了,這麼轉不暈啊!
霍延連忙伸手扶住她,又瞪了沈直一眼。
沈直摸摸鼻子,衝霍延嘿嘿一笑:“姐夫,彆吃醋嘛。”
霍延臉色稍稍緩和:“趕緊回家。”
沈彰和林鳳雅也早就在等著了,簡直是翹首期盼。
雖然經常打視頻,可真正看到兒子的一瞬間,林鳳雅的眼淚還是瞬間湧了出來,甚至趕緊上前去抱著林鳳雅和沈彰:“媽,我回來了。”
這小子出國之後,顯然性格更開朗了,可見確實過得不錯,看著身高這體格,就知道他這一年多的時間沒偷懶,當然,也多虧了霍延給他請的專業營養師和教練,可不是誰都有錢請得起的。
年夜飯林鳳雅早就準備好材料,隻要炒就行了。
沈畫姐弟和霍延,三人包餃子。
沈直吃驚地看著霍延:“姐夫,你這包餃子的技術可以啊,哪兒學的?”
霍延:“阿姨教的。”
沈直嘖嘖:“姐,姐夫這麼貴的手包餃子,多浪費啊。”
沈畫:“那你就多吃點,彆浪費了。”
沈直嘿嘿一笑:“對了姐,我在E國碰見範明宇了,他也去看球,他的腿完全恢複了呢。”
沈畫挑眉,本來還沒想起來範明宇是誰,但一說他的腿恢複,又是球賽的,她就想起來了,那不就是當初跟沈直一起在足球學校去球隊裡的那個9號麼,對方在那場比賽中被踢斷了腿,她上前給做的急救,同時也用異能修複了部分神經。
沈直說:“範明宇他腿傷好了之後,就回國了,現在已經加入一家職業俱樂部,之前還替補出場了一次呢。”
沈畫點點頭:“沒留下什麼後遺症就好。”
她又問了沈直在西班牙的生活和學習。
沈直:“還行吧,語言上已經沒障礙了,我還學了一些葡萄牙語,英語更是突飛猛進啊,那邊有規定,不到18歲的非歐盟球員不能踢職業,不過在低級聯賽的話,沒多少限製,已經有低級聯賽的球隊跟我聯係了呢!”
那邊的足球產業非常發達,哪怕是低級彆的聯賽,水平也都挺高的,從低級彆聯賽開始也挺好的,先適應一下賽場。
“喝點水。”
霍延把水杯湊在她嘴邊。
沈畫也沒什麼奇怪的,就著他的手喝了水。
沈直在一邊上擠眉弄眼的。
等霍延走開之後,沈直湊到沈畫跟前,低聲說:“姐,你是不是懷孕了啊?”
沈畫立刻轉頭看向沈直,眯著眼:“你在說什麼?”
沈直輕咳一聲:“姐,我又不會笑話你,也不會告訴爸媽的,不過爸媽早晚也會知道的啊……沒必要瞞著呀,他們對姐夫也很滿意,又不會棒打鴛鴦你怕什麼……哎呦,哎呦,姐你打我乾嘛!”
沈畫被氣笑了:“你在亂說什麼?”
沈直眨眼:“我亂說……姐,你難道不是懷孕了?”
沈畫踩了這個蠢弟弟一腳:“你哪隻眼睛看見她懷孕了?這特麼她案都還沒做呢,怎麼可能留下證據!”
沈直壓低聲音:“你沒懷孕的話,那姐夫怎麼時時刻刻都不錯眼地盯著你啊,你走到哪兒他的視線就粘到哪兒……這也太……黏糊了吧。”
沈畫冷笑:“你個單身狗懂什麼。”
沈直:“姐,好好說話不成嗎,咋還帶精神傷害呢。”
除夕夜,團圓夜。
一家人團團圓圓吃年夜飯,吃過飯一起打牌……
沈直貼了滿臉的紙條,叫著沈畫和霍延合夥欺負他,沈彰和林鳳雅在邊上笑眯眯地給他們拿橘子、點心、飲料……
新年過後,醫院項目批下來了!
緊接著就是要再細化項目書,還有醫院的設計方案……
這些都是霍延在忙。
他還組建了一個團隊,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拉來的人。
就在炎黃現代醫學研究中心正式立項,對外公開新聞發布會時,H國韓京醫院也發表聲明,聲稱他們攻克了克雅氏病。
韓京醫院的聲明發布會,選在和炎黃現代醫學研究中心立項發布會同一天。
不少媒體嗅到了□□味。
而星宇財團的李憲坤,也給沈畫打來電話。
“沈醫生,這不是我授意的。”
李憲坤的聲音十分陰沉,“我父親察覺了我的意圖,如今對我防備極深,他立了一份遺囑,那份遺囑對我很不利,我不能讓那份遺囑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沈醫生,很抱歉,我暫時隻能等待時機。”
沈畫輕笑一聲,並不多言。
現在李憲坤絕對比她還著急。
那個先師,如果不是站在李憲坤這一邊的話,相信李憲坤就沒有再保他的必要了!
年後沈畫第一次門診,排在元宵節後。
而這第一次門診的最後一個病人,是個熟人。
齊詩懿。
看到她時,沈畫挑了挑眉。
“沈醫生,我來看病。”
一個正常掛號來看病的病人,她從來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