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要娶親了,可不能跟以前一樣孩子氣了。”母親徐氏諄諄教誨著自己。他點頭, 又有些難以自已, 倒不是因為說娶親的事情,他和盧家的婚事定下也有這麼幾年了, 主要是成了家就能被當作大人了。雖然爹娘還是對他很信任,他甚至十二歲那年還去上過戰場,但是一日不成家, 這些人看你的眼神還是把你當成一個孩子來看。所以成婚最重要的還是成為一個大人。他握拳放在自己唇邊, 清咳了一下,“兒子知道了。”卻聽他娘道:“你知道什麼?光想著成了親了以後就大有作為了呀!娘跟你說,這家也是很重要的。你男人在外麵做的再成功, 家裡一團亂,家族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這話陽哥兒能聽進去, 小時候他記事早, 他娘可是個狠女人呀!可以說今天沈家的地位,也離不開他娘, 所以家族上下人人敬重。他娘徐氏可以說也是個奇人了, 他能十二歲上戰場,他娘不反對,簡直就是奇跡。家裡幫他專門布置了一個院子, 旁人都說盧氏若是嫁進他們家肯定辛苦, 三重女性長輩肯定很難相處,但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家裡的關係還真的很不錯, □□母年老,幾乎不管事,祖母和母親關係和睦不提,也不大管事,家裡全部是母親拿著再管。但是母親為人公平,非常講道理,家中自有一套規矩,對小輩們都很友好,不會專門找不自在,而且他爹娘和彆人不同。他去很多家裡見過,像他爹娘這個年紀的,基本都是喊對方什麼老爺太太,相敬如賓,也就是看起來根本就是老夫老妻那種,一般太太都是跟自己兒子親近,但是他們家完全不同。比如他爹偶爾有一次以為他不知道,喊他娘喊湘湘姐姐,他娘呢,現在喊嬌滴滴的喊相公,就這倆人,自己膩歪的時間都不夠,哪裡有空去找兒媳婦的麻煩呀。從他娘房裡出來,路上碰到他爹了,他爹正拿著一盆花進來,很是高興的跟他道:“陽哥兒,你看我這盆花怎麼樣?漂亮吧,我專門拿去給你娘看看,她要是喜歡,我就畫一幅畫,掛在房裡給她欣賞。”陽哥兒疑惑,“您不是今日還有事情嗎?怎麼還有閒心弄這個?”他明明就聽說他爹這些日子在改什麼稅的,忙的連飯都吃不上了,現在倒好,居然還有空弄這個。卻聽他爹道:“再忙也得看看你娘啊,不跟你說了,我要先進去了。”他走遠了,才想起他娘說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一個男人你再忙,但還是要顧及家庭,尤其是他爹這種癡情人,也隻有這樣,他娘這種心腸還算硬的人對他爹也是死心塌地吧。他好像明白點什麼了。很快盧氏就進門了,盧氏是盧家的嫡長女,規矩是一等一的不說,原本來他家的次數也不少,和他娘也和的來,他就沒什麼擔心的了。但是總覺得,他和盧氏之間的感情和爹娘之間是不一樣的,他是國公府世子,記事以來,家族就不可同日而語了,但是人總是高處不勝寒。就像他是世子,弟弟蘊哥兒並不是,雖然兄弟倆人感情很好,爹娘對待他們也是一樣的好,但是下人和外麵的人總是對他更看好,看向他的目光也更多,久而久之,蘊哥兒也察覺出什麼來了,並不太喜歡和他一起出門。其實蘊哥兒才學非常好,而且和爹的性格很像,都是那種很妥帖細心之人,甚至可以說如果重點培養,有機會的話,不比他差。但是他是世子,這是嫡長子製帶來的好處,同時,對於下麵的兄弟們也未必是很好的事情。親弟兄都是如此,妻子雖然關係也不錯,但總覺得隔了一層。就像他有什麼事情,最信任的可能不是妻子,就像妻子對他可能也是一樣。反倒是皇上極其信任自己,他受寵若驚,卻又好像找到知音一樣,皇上年紀雖然比他小一點,但是和他情況類似,在他進宮做羽林軍參將時,皇上會時常找他說話,原來皇上也有皇上的煩惱。德親王是已故德太妃的兒子,這個孩子是先帝所封的德親王,賞了許多食邑,但是德太妃曾經勾結太後想謀反,所以皇上不甘心給這個孩子這些好東西,但是平心而論,這個孩子又沒什麼錯誤,甚至他看到這個孩子還很依賴他的時候,他也心軟。反而是他的親弟弟,毛太後的兒子和她反而沒那麼親近。還有皇上的婚事,也遲遲未有定論。去年成親的時候,他很快樂,總覺得成親了就成了大人了,能夠去做很多事情,現在才知道成家了,也有成家的煩惱。家去之後,他沒有跟往常一樣回自己的院子吃飯,他娘很體貼,成親之後,他們夫妻的院子都是由自己管著,不必時時請安,初一十五過來就成,小廚房也是他們自己的,所以平日基本上他都是回家和盧氏一起吃。他來這邊的時候,蘊哥兒和雲姐兒都沒過來,隻有他爹娘在一處吃飯,他娘正盯著他爹的臉瞧,好了,他爹是好看,好看的讓人挪不開有,但老夫老妻的,這可真是……顯然他娘對他來也很意外,聽說了他的苦悶之後,他以為他娘會和彆人一樣,勸他什麼相敬如賓就不錯了什麼的,沒想到他娘語出驚人。“你覺得有隔閡,甚至不親近,那就不用裝親近啊,正常過日子就好了。”他不明白:“可是您和我爹這樣,您之前不是也希望我如此的嗎?”誰知道他娘笑道:“我和你爹一看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你爹爹從小就喜歡我了,我就更不必說,也很喜歡你爹爹,我們倆一起經曆過那麼多,所以感情比起一般的夫妻,一般的親人還要親,你們怎麼能和我們比呢。可是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過法,盧家看重的是咱們家,也就是你爹爹,而我們看重的是盧家姑娘擔得起宗婦之責,盧修呢,對你又很看好,可以說各取所需,至於感情的事情,這就不是我們能夠勉強的了。”隻能說盧文雅是最適合他的,同樣世家出身,父祖皆是高官門第顯赫,甚至盧文雅和他們家還知根知底,所以他懂了。娘當初是說讓他做好一個丈夫,但這個丈夫未必是一個好情人。所以,他懂了。就像陪皇上微服出巡一出去幾個月,他壓根都不用擔心家中的情況,因為他心裡很清楚,盧氏會把孩子和家人都處理的很好,但若是隨便找一個人,這個人即便你很喜歡,但未必適合做沈家的兒媳婦。這次出去了半年多,苦天下民生多矣,年輕的皇帝儘管意氣風發,但是看到難民們災民們,依舊不好受。但皇上終究是皇上,很快就緩過來,過多的悲傷對他們而言都是無用的。“皇上,這家客棧很乾淨,微臣方才查探過了,也沒問題,房間已經訂好了。”他也是大少爺出身,現在出來凡事都要親力親為,不能讓皇上涉險。說來也奇怪,皇上很相信他,比很多人都相信。“沈穆,朕說了,你要喊朕為大哥。”陽哥兒差點忘記了,忙道:“大哥,請。”雖然他比人家皇上大,但是人家是皇上,叫一聲哥也不算屈吧。半夜睡的好好的,他聽到隔壁響動,連忙過去,原來是一對主仆,被色狼看中下手,他輕鬆就解決了。那主仆前來謝過,他匆匆離去,因為他要做的是保護皇上,而非旁人。次日才看清楚這對主仆的臉,那女子生的婀娜多姿,幾近絕色,也難怪有人色膽包天,她家世堪憐,才如文姬,皇上和他開著玩笑,“那姑娘絕對對你有意思。”他卻平靜無波:“可微臣是有家室的人了,再絕色的姑娘都和微臣無關。”隻見皇上點頭,“你這樣才對,這世間但凡太美好的東西,總是跟毒藥一樣,你瞧那裝著鶴頂紅的匣子是不是最好看的……”好險,他沒有和旁人一樣,否則皇上日後怕是不會信任他了。這次微服回家之後,盧氏還是和往常一樣,她真的是人如其名,文雅非常,看到自己眼眸中很驚喜,晚上夫妻二人溫存之後,陽哥兒忽然起了興致,說起自己在外遇到的事情。“我們太渴了,所以拿了老農田裡一個西瓜,我放了二十文去,也不知道那老農有沒有發現?”盧氏笑道:“肯定是收到了。”她眉眼細致,平和,陽哥兒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他想自己總覺得他和盧氏好像沒有爹娘那般親密,可是他自己也沒有真的努力過?正還想和盧氏說話,又聽她道:“夫君,我爹老是念叨著你,你好不容易回來,明兒要不然去看我爹一趟。”嶽父對他的喜愛他是知道的,陽哥兒點頭,“明兒我自會去。”卻又聽到外麵乳母喊道:“大少奶奶,小少爺夜裡吵著要您。”一聽這話,盧氏什麼溫存什麼都沒了,連多問自己一句都沒有,好像那個孩子才是他全部的依靠,飛奔著過去了,他剛想努力的心又淡然下來。作者有話要說: 挑十個評論送紅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