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2 / 2)

人形自走許願機 地陽 7321 字 10個月前

他看見津島右衛郎每一次動手都將剪刀貼著憐央的脖頸劃過,冰涼的金屬和鋒利刀刃帶來的危險感一定讓人不安又害怕吧。

而津島右衛郎刻意地將這個過程延長了數倍。

他戲弄般地用刀尖輕輕戳著孩子嬌嫩的皮膚,用刀刃狀似無意般留下了一道道無傷大雅的細長血口,然後少少地剪下一縷發絲。

而後重複、重複、再一次地重複這個過程。

他不是為了傷害憐央才這麼做的。

正如同憐央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才被如此對待一樣。

津島右衛郎隻是在享受著掌控他人、踐踏他人、戲弄他人的快感而已。

津島修治隻是看著,他看津島右衛郎一次次微揚起的手,看他因興奮而微微顫抖的身軀,看憐央一縷一縷落下的發絲。

他沒有站出來製止津島右衛郎的暴行。

並不是因為憐央在他心中的分量還不夠重,也不是因為他畏懼著津島右衛郎的權威。

而是因為漠視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才是最優解。

津島修治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身體不夠高大,力氣也不足,即使衝上去製止津島右衛郎又能怎樣?

他是無法對抗已經是大人的津島右衛郎的,這樣的行為反倒會激起津島右衛郎的怒火,到那時候,他的暴行一定會再一次升級的。

後悔利用輿論逼津島右衛郎回來解決內山加奈子的事件嗎?

津島修治並不後悔,因為那就是最佳的解決方案,能夠最大程度地擺脫憐央的嫌疑,隱藏他的異常的辦法。

與暴露了殺人行為的後果相比,隻是受了些一周就能痊愈的皮外傷隻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代價。

但是。

從心底最深處燃起的那陰冷的怒火卻無法被掩蓋。

[如果津島右衛郎死掉就好了。]

[溺斃、槍殺、中毒、窒息或者僅僅隻是噎死。]

[無論怎樣都好,如果他能速速死去,從我們的世界中消失就好了。]

津島修治發自內心地、無比虔誠地詛咒著自己的父親死去。

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神明,如果祂能看清這世上所有人的罪孽,如果祂也清晰明了地知道津島修治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天生的惡人。

如果這樣,即便這樣,那神明也一定會讚同津島修治對他親身父親的惡毒詛咒的。

因為津島右衛郎,是個比津島修治還要罪惡上千百倍的肮臟政客,他以斜陽族的身份勝過那些新興財閥爬到如今這個地位,靠的可不是他那所謂貴族的氣度,而是實實在在的鮮血與屍骨,真真切切的罪孽與殘忍。

他看著津島右衛郎的動作逐漸平緩下來,像是發泄夠了,隨意地將憐央最後剩下的一點長發剪了下來,之後隨手將剪刀拋到了一邊,拉開紙門,依舊是姿態莊重,麵容不改,維持著他那名門家主的氣度,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一直等到津島右衛郎徹底不見了身影之後,津島修治才從那棵瘦樹的陰影下慢慢地走了出來。

他本來還猶豫著該以怎樣的麵貌去麵對津島憐央,但在從樹影下走出來的那一刻,他便發現這個顧慮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

因為不知何時,津島憐央已經站在了房間外的長廊上,正安靜地注視著他。

他顯然看見了津島修治是從哪裡出來的,卻仿佛若無其事般,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他朝津島修治揮手,“哥哥!是來找我一起玩的嗎?”

津島修治搖了搖頭,朝他走去。

越走近,就越能看得清,津島憐央細白脖頸上交錯著的可怖傷口。

幾乎環繞了整圈脖子,細細的血點,長長的傷痕,斑駁錯落地凝固在孩子嬌嫩的皮膚之上。

無法想象,那細細的脖頸竟然能容納這麼多的傷口。

津島修治並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低垂著眼眸,怔怔凝視著幼弟傷痕累累的脖頸,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痛嗎?”

鳶色頭發的兄長伸出手來,想要摸摸津島憐央脖子上的傷口,卻又瑟縮著不敢觸碰。

“嗯。”津島憐央也並不詢問津島修治沒有提起的話題,他是個率真的孩子,又對哥哥交付了全部的信任,在津島修治麵前他也不需要說著謊言勉強自己去討好他人。

津島憐央於是輕輕地點著頭,像是有些羞赧般說著,“好痛啊,哥哥。”

津島修治輕盈地跳上長廊,環抱住津島憐央的肩膀,他輕柔地說,“哥哥給你吹一吹,好不好?”

“好啊!”津島憐央如同黑珍珠般漂亮的眼睛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津島修治叫津島憐央坐在木質的長廊上麵,他們身後的和室流瀉出一地昏黃的燈光,恰巧照亮了他們坐著的這一小塊地方。

有著溫柔鳶色頭發的兄長跪坐在稍小一點的黑發孩子身後,微微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吹著弟弟滿是傷痕的脖頸。

溫熱的、濕潤的、輕柔的風,拂過了鋒利而疼痛的傷口,被柔軟包裹著的那些地方,像是被愛意盛大地簇擁著。

“……呐,哥哥。”津島憐央安靜地開口。

“嗯?”

“加奈子沒有騙我哦。”他無比認真地說道,“吹一吹,真的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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