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 一家人難得的坐在一起吃飯。
蘇嫿和蘇母坐在一起,周繹止坐在她的對麵, 和周曜聊起來。其實說是與周曜聊天,還不如說是周曜在問,周繹止在回答。兩人的語氣都是冷淡的,隻是周曜的要冷厲一些, 而周繹止卻是淺淡無謂的。
周曜問,他就回答, 一時餐桌上倒也和諧的很。管他們如何暗流湧動,蘇嫿都是沒有感覺到的。
周曜也做樣子問了蘇嫿幾句, 無非就是問問學習成績, 問問人際關係了。
蘇嫿的人際關係周曜並不清楚, 蘇母也是。他們一年到頭也沒關照過蘇嫿幾句,不是陌生人卻勝似陌生人。
知道蘇嫿並沒有什麼朋友的時候, 周曜還語重心長的告訴她人際關係的重要之處。蘇嫿現在作為周家人了,周家養了她這麼多年,自然也是有用處的。她若是交了些對周家有利的朋友也是有好處的,蘇嫿在周曜和蘇母的眼裡, 無非就是聯姻工具。
或許蘇母心底有些愧疚,但丈夫、公司和地位在她心裡顯然是更加重要的。
蘇嫿以前不懂,現在卻是有些懂了。
她隻能點頭, 沉默著,什麼都不說。
吃飯的時候周繹止全程都沒怎麼和蘇嫿說話,蘇嫿本就靦腆, 自然也不會主動搭話的,尤其是在周曜和蘇母的麵前。
飯後周曜和蘇母便早早離開了,他們平常並不住在周家彆墅,公司的事務也不少,這次他們過來無非也就是試探一下周繹止,見沒什麼事自然便要早早離開了。
蘇嫿坐在沙發上裝作翻閱書本的複習的模樣,實則餘光還是在偷偷的關注著周繹止。她見周繹止向她走來,身體微微僵硬,有些不太自在。
畢竟她和周繹止分彆多年,在見麵,自然是有幾分生疏的。
蘇嫿其實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周繹止的,當初為什麼離開她也不說一聲,她麵上不顯,私下卻是一個人偷偷傷心了很久。
周繹止坐在蘇嫿的身邊,蘇嫿就更加緊張了,小臉都憋得微微漫上紅暈。
周繹止時時在關注蘇嫿,他更是喜歡蘇嫿這樣一幅羞怯的模樣,在國外的時候,他時常能夢見他的小嫿這樣微微紅著臉對他說著喜歡,心潮澎湃之下,他都恨不得一直沉浸在夢裡。
如今,他終於回來了。周曜也馬上會開始給他一些權力,周繹止自己在國外也運營著一些勢力,創建了一些小公司和一些發展前景極好的公司,這些力量集中起來,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周繹止日日夜夜的等著,如今他終於有機會翻盤了。他向來有耐心的很,就像對待蘇嫿的事上,他可以慢慢等著。
但前提是,她的身邊不能存在其他的人。
誰都不行。
周繹止輕輕垂眸,野心的暗色被微微壓抑住,他對蘇嫿的目光愈加的炙熱。
蘇嫿當然知道周繹止一直在盯著她,她有些不自在的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看了過去,便對上了他柔和的眸子。
蘇嫿對於小時候的事情其實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唯一記得的還是她第一次進周家的時候,周繹止看著她時銳利陰冷的眸子。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宛如被寒冰浸泡的眸子開始化凍了,他看她的視線愈加柔和。
就像謝箏對她說的那樣,她是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
她就是哥哥的小公主。
蘇嫿的臉愈加紅了,在周繹止入侵一般的視線裡她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她軟聲道:“哥哥一直看著我做什麼呀?”
小姑娘聲音軟軟糯糯的,不似記憶裡一般的帶著一股稚氣,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靠蘇嫿極近的周繹止清楚的感受到了小姑娘的變化,他的小姑娘身上不再是一股奶香味,反倒是一股淺淡如月的草木香,像是青草的清新,像是花兒的芬芳。
很迷人。周繹止這樣想。
怎麼說呢,他現在很想很想,讓她永遠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他怎麼看都看不夠,想一輩子都這樣看下去。
周繹止微笑道:“哥哥很久沒看到小嫿了,看小嫿的變化有些大。”
蘇嫿微紅著臉點點頭,輕聲道:“嗯,小嫿已經十六歲了。”
周繹止揉揉她的頭,忽的擁住她,輕聲道:“小嫿彆動,讓哥哥好好抱一下你。”
蘇嫿手都不知道該放哪,緊張的簡直要冒煙了。
但她心裡開心極了,快活極了。
周繹止牽住她的手道:“哥哥好久沒和小嫿一起睡過了,小嫿現在要午睡嗎?”
蘇嫿點點頭,感覺手心裡緊張的有些冒汗,心臟都在快速跳動。
蘇嫿幾年後再次踏入周繹止的房間,看著房間裡與昔日一般的擺設的時候,眼眶又開始有些濕潤了。
真好呀,縱使時光隔開他們這樣久,卻無法改變他們的情誼。
她信任無二的目光一如周繹止記憶中的一般,令他心旌旗搖。
蘇嫿睡的很安然,隻要一想到哥哥在她的身邊,她就無比的安心,什麼煩惱都能拋卻。因為她知道,就算全世界都對她無所在意,哥哥都會是唯一的一個在乎她的人。
小女孩入睡的很快,周繹止失笑,低低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吹來的一般:“你這樣相信我,哥哥真的是,很開心啊······”
“如果是小嫿的話,會原諒哥哥所做的一切的吧?”
輕輕一吻落在小姑娘紅豔的唇上,帶著一股勢在必得的銳氣。
蘇嫿今天很開心,但是一直到第一節課開始的時候,她就不太開心了。
謝箏還沒來。
蘇嫿很了解謝箏,謝箏和她關係好到近乎抵足而眠,況且她還答應了她好好學習。
又聯想到上午的時候,謝箏的異常的表現。蘇嫿幾乎確定了,謝箏可能是生病了,而且應該還很嚴重。
放學的時候,蘇嫿便給謝箏打了一通電話,電話響了幾聲,便被人接了起來。
“謝箏,你怎麼沒來學校呀?是生病了嗎?”蘇嫿緊張道。
對麵傳來的聲音卻不是謝箏的聲音,而是一道清潤的少年聲線:“是小嫿吧,是我。我是謝棋。”
蘇嫿尷尬了一瞬間,聲音便低了下去:“嗯,那個,我先問問謝箏今天下午為什麼沒來上課呀?我···同學們和老師都很擔心她。”
謝棋臉上的喜悅稍淡,他輕聲道:“她生病了,有些嚴重,家人帶她出國治療了。”
說著,謝棋暗了暗眸子,將手中的幾粒藥和著水吞了下去。
嘴角微微揚起,勾起一抹稍顯冷意的笑來。
謝箏以後都不要想出來了。
他謝棋,才是最應該陪著蘇嫿的那個人。
謝箏她不陰不陽的,性彆障礙患者,有什麼資格。更何況,她還隻是個附屬品一般的東西。
精神分裂患者最忌諱的,就是將人格當成了獨立的一個人。這樣隻會愈加嚴重下去,但謝棋早已被嫉妒衝昏的頭,又怎麼會去注意這些。
電話那頭蘇嫿的聲音通過網線,似乎都有些失真一般的。
電話被丟在地上,謝棋喘·著氣,雙手撐在洗手台上。
他的眼神變幻,抬頭看向鏡子。
電話中少女的聲音已經停止了,隻餘下嘟嘟——的聲音。
鏡子中的青年露出一抹張揚的笑意:“謝棋,你彆想擺脫我。蘇嫿是我的,我的!”
青年的笑容微微扭曲,像是有什麼人在掙紮一般的。
青年臉上微微一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神混沌:“你知道了?謝箏,你知道了?”
他問的沒頭沒尾的,謝箏卻是知道他的意思。
青年的半邊臉微微扭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來,另外半邊卻是冷厲的、臉皮似乎都在抽搐一般,看起來詭異極了。
謝箏輕聲道:“我這次被你壓製的時候,能感受到你感受到的了。我的哥哥。”
謝棋大驚,他死死盯著鏡子中的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他握拳道:“閉嘴,你隻是個廢物、垃圾、惡心的臭蟲。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資格······”
謝棋一拳揮向鏡子,瞬間鏡子便被砸碎了,謝棋的手血流如注,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似的,眸子通紅,布滿紅血絲,他陰冷道:“你隻是個遲早消失的垃圾。”
玻璃的每一瓣碎片都映出一個謝箏,他笑的漫不經心:“哥哥怎麼能這樣罵自己,難道我,不是你麼?”
見謝棋不好過,他舒心極了。
彆想著擺脫他就能好過了。
謝棋冷冷的看著他,慢慢冷靜了下來。
半晌,在謝棋眼中,鏡子中的詭異現象消失了。
他慢慢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的氣質沉靜,似乎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謝棋知道,他和謝箏的戰爭還沒有停止。
他不顧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拿過桌上的藥,又吞了幾粒。
他是乾嚼咽下去的,嘴裡苦澀古怪的味道彌漫開來。
謝棋怕謝箏扔藥,所以他在家裡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放滿了藥丸。睡之前也會吩咐人將自己綁起來,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
謝老爺子心疼也沒法子,謝棋向來對自己狠。如今看來,也是真的狠下心來想要治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