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盒搖動, 廟中的香火冉冉升起,夕陽迷蒙下顯露出幾絲迷離的色彩。
這山間的古寺被盤根交錯的古樹掩映著, 綠意朦朧,雀兒在枝頭嘰嘰喳喳,黑色的眼珠宛如小顆的黑珍珠一般。
一根簽掉落了出來。
男孩抬手撿了起來,他看也未看便遞給了見清。
臉色還有些微紅, 也不知是不是夕陽的映襯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明看起來比見清要大的多, 神情間卻帶著些許純然的歡喜,看上去不諳世事。眼睛黑白分明, 閃動的光芒莫名看得人心生歡喜。
見清有些遲疑的看了他一眼, 聲音稚氣婉轉:“小施主是要求什麼?”
今日雖然是七夕, 但眼前這個男孩明顯未到年齡。
男孩掩飾一般的咳了一下,聲音有些微顫:“求姻緣。”
旁邊的無寂忍不住笑出了聲, 男孩循聲看過去,瞪了他一眼,眼神不若對見清那般的軟和,反倒是冰冷的。反差很大, 卻切換的很快。
看起來怪凶的,無寂想,調整了一下臉色, 畢竟是香客,他還是不要不給麵子了。
但是看著男孩對見清一副熱絡的樣子,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總感覺自己的小師妹每天都被覬覦是怎麼回事??
見清拿著簽, 輕輕的念出來:“天不老,人未偶,且將此恨,分付庭前柳。”【注釋1】
簽下刻著三個紅字,下下簽。
男孩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見清說什麼,他就直直的盯著她,眼裡像是綻著煙火似的。
輕輕摩挲手指,他想,真想把她帶回去。
這麼好看的人,合該待在他的殿裡,好好溫養著,當和尚多可惜啊。
但是,避塵大師似乎不好對付啊。
見清並未注意到他的眼神,語氣未變,聲音清清淡淡的,還帶著幾絲稚氣:“小施主,您的姻緣頗有幾分曲折,天生不注定,徒留相思婉轉,倒不如輕輕放下,另求一道罷了。”
她輕輕作揖,笑容淺淺,染著些佛門的悲憫。
男孩神情未變,依舊是笑容燦爛的看著她,他並不在意一般的對見清道:“小師傅,我可以問問你的法號嗎?”
他先指了指自己,笑容明媚:“我叫謝子陽。”
見清輕輕作揖道:“阿彌陀佛,小僧號見清。”
原來她就是那個見清啊,他嘴邊的笑意越劃越大。
見清將手中的簽遞還給他,謝子陽接過,卻順手牽住了見清素色袈·裟的袖角。
見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旁邊的無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現在腦子裡有個大膽的想法,前些日子他和見清一起去趕集的時候在街上買書攤子不小心翻到過一本話本,標題貌似是“豔·遇女和尚”。
無寂:!!!
這,這個謝子陽不會是看上見清師妹,他身份肯定不簡單,不會還要強取豪奪這樣那樣虐戀情深一番把師妹掠走當童養媳吧?
無寂渾身一抖,看謝子陽的眼神愈發不對了。
見清是不知道無寂腦補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她隻是疑惑的問道:“施主還有什麼事嗎?”
謝子陽笑眯眯的道:“見清小師傅要記住我哦,我們還會見麵的。”
見清隻以為他的意思是下一次還會來無量寺拜佛求簽,便認真的點點頭道:“小僧會記住的。”
見清的記性很好,她既是說記住便一定會記住。
一旁的無寂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了,他對謝子陽道:“這位小施主,這時辰已經不早了,再不下山便要天黑了。”
謝子陽看了他一眼,隻覺得這個小和尚多事,他轉了轉眸子,看了看天氣,便對見清作揖道:“見清小師傅,日後再見。”
見清點點頭,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路上小心。”
謝子陽便離開了,模樣還似乎有些匆匆的意味。
無寂見他離開的背影,輕輕撇了撇嘴道:“香油錢都沒給。”
見清輕笑著道:“無事,香客願給便給,不給也罷。我佛門講究四大皆空,身外之財無需過分在意。”
無寂撇撇嘴又道:“師妹,我總感覺那個謝子陽有些不懷好意,他看你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見清輕輕收拾求簽台,不甚在意道:“無事,我不過一介小僧,哪得他人惦記惡念的?倒是師兄你,要記得待世人以最大善念來看待······師兄你不可上早課再偷懶了,我可不會再繼續包庇你了。”
她眉眼彎彎的模樣實在可愛,無寂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燒紅,他聽到見清的話後瞪大眼睛:“師妹,你不能這樣啊!師傅真的會揍我的!!”
見清不理他,自顧自收拾大殿上散亂的香灰與其他物件。
這時候,一隊穿著相同勁裝的男子持劍進入了大殿。
這些男子眉目凶煞,帶頭的人掃了一眼殿中,沒看到想找的人,眼神愈加冰冷。
見清輕輕低眉道:“眾位施主是有什麼事嗎?可是本寺馬上要關門了。”
男子冷冷的看著她道:“小和尚,有沒有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穿著藍色衣服的男孩來過?”
無寂第一次麵對這樣凶神惡煞的人,他有些害怕的握了握拳,聽到男子如是說,便斷定是先前剛走不久的那個叫謝子陽的對師妹有不軌之心的男孩!
他剛要說,見清便先一步道:“施主何出此問?今日來本寺的香客實在多,小僧並不記得了。”
她說話的時候坦坦蕩蕩,絲毫不畏眼前成年男子凶煞的眼神,實在是不像撒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