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北聞言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大嫂,我們又沒分出去,工分和糧食都在一起算的,要說錢那也得問二哥要啊。”
“我又沒問你要錢,我是問花了多少錢,”沈鳳仙嘴角一抽道。
“好像是八塊,等下午大哥回來,你就知道了,錢是大哥交的。”
楊繼北說完便走了,他還得回去照看兔子,楊繼南和他因為事兒耽擱了這麼久,兔屋就隻有劉香蓮在,她還得看著點福寶,那可有些忙不過來的。
“行,你回去吧,”沈鳳仙一聽花了八塊錢,心裡就不得勁兒了,這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家裡有多少錢,自老四分出去後,公婆是透了底的。
本來就不怎麼多,現在又花了那麼多出去,心情自然是不好的。
下午楊繼東回來時,就被沈鳳仙逮著問錢都花在了什麼地方,最後她又道,“娘生病住院,那不能隻有我們抗著,老四和咱們分住不分家,那就算了,讓四弟妹回來和我輪流照看娘就成,老二他們得出一部分錢吧?”
“爹也是這麼說的,但老二沒說話,我也不知道他給不給。”
“咋不給?”沈鳳仙一瞪眼,“這可是他親娘!”
楊二奶奶得知楊繼東回來了,便過來問問他老娘咋樣了,結果剛過楊大奶奶家的柴房,就聽二人在堂屋爭執。
想了想後,她沒再過去,轉身回去了。
嫣嫣見她這麼快就回來,趕緊過去抱住她的腿,“奶奶,蔥頭和花花打架了。”
“誰贏了?”
楊二奶奶牽著她的小手笑問道。
“花花,”嫣嫣嘿嘿一笑,“蔥頭笨。”
“你這麼說蔥頭,蔥頭不高興了怎麼辦?”
“那我不說了,”嫣嫣趕忙捂住小嘴,“我去找歡歡姐姐她們玩兒。”
“好,不準出院子,知道嗎?”
家裡人每次都會叮囑嫣嫣這個話,嫣嫣雖然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但她每次都會很認真地點頭,“嗯嗯。”
楊二爺爺回來提水去地裡喝,見楊二奶奶坐在堂屋發愣,一看就是有心事,於是上前輕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她把方才沈鳳仙和楊繼東爭執的話說了,最後歎了口氣,“我是挺看不上狗蛋奶奶的,可看她的晚輩們這樣,也不免有些心寒。”
“咱們繼西和桂芳可不是那樣的人,你為她心寒啥?”
楊二爺爺索性坐下,取笑著,“可彆和那邊那人一樣,把自己想病了。”
“我是那種人?”
楊二奶奶微嗔他一眼,“我不擔心繼西他們,我隻是感慨狗蛋奶奶耀武揚威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抵不過一個老字,瞧著吧,等她回來,那邊就要變天咯。”
“變天也不會變得太厲害,本來這人老了,就應該讓年輕人多鍛煉主家,你說大嫂他們吧,石頭媽剛進門,大嫂就讓她管家了,咱們和繼西他們住一塊兒後,你也把鑰匙交給了他們,省心又省事,可那邊呢?”
啥都攥在手裡,特彆是乾了一個月的忙活兒,還不讓吃點肉,這誰扛得住?不想分家那怎麼可能。
“行了,我跟你說一句你跟我說十句,你忙去吧,我去打豬草,”楊二奶奶開始趕人。
楊二爺爺提上水壺,一晃一晃地走了,看得楊二奶奶瞧著他的背影笑罵道,“好好走路!”
“欸欸,”楊二爺爺頭也不回地應著。
楊老婆子回家時已經是三天後了,巧的是這天又是下雨,楊二奶奶帶著孫桂芳過去看她。
她坐在堂屋,抱著福娃不停地叫著心肝。
“瞧著精神不錯,好了?”
楊二奶奶放下四個雞蛋,笑問道。
看著那四個雞蛋,楊老婆子臉上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好了好了,你說你們來就來吧,咋還拿雞蛋呢。”
“給你補補,”楊二奶奶看了看她的臉色,“年紀都這麼一大把了,不管是什麼病,也得好好補一下。”
孫桂芳也發現楊老婆子這病了一場後,瞧著臉色蠟黃不說,人也瘦了幾分,精神氣也少了些。
“是啊,這人啊,就不能老,”楊老婆子想起回家後沈鳳仙對自己的態度,歎了口氣後讓毛蛋把雞蛋拿到灶房去交給沈鳳仙。
見此楊二奶奶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和桂芳就是過來看看你。”
楊老婆子看了眼孫桂芳,見她麵色紅潤,雙眼有神,忍不住問道,“嫣嫣都兩歲多了,啥時候再要一個啊?”
“不著急,三嬸好好歇息,我和娘就先回去了,還得做午飯呢,”孫桂芳笑盈盈地說道。
這聲三嬸刺耳得很,楊老婆子隻得點頭,等她們走後,沈鳳仙從灶房出來,看了眼抱著福娃的楊老婆子,開始算家裡的錢。
“.......就剩下這麼點了,娘,咱們家的條件本來就不怎麼好,老二他們雖然分出去了,可該給的還是得給吧?”
“是該給,你爹已經提過了,”楊老婆子柔聲道,“他會拿來的。”
“那就好,我也不是非要計較這麼多,隻是家家都有難處不是?”
沈鳳仙露出笑,“二娘她們給的雞蛋,我給您清蒸一個,裡麵放點豬油,肯定又香又滑。”
“彆隻給我,你們也吃啊。”
楊老婆子忙道。
“那我就全給蒸了吧,”沈鳳仙應著,本來隻是客氣客氣的楊老婆子心頭一噎。
見楊老漢從外回來,她委屈道,“她埋怨我花了家裡的錢,還要我催老二把他那份錢趕緊送過來。”
“是得送過來,”楊老漢放下旱煙杆,摸了摸福娃的腦袋,“現在我們跟著老大他們過日子,就得護著老大他們,你也彆委屈了,把剩下的錢給老大媳婦兒吧。”
“我們手裡沒一點錢,那以後要是病了?”
楊老婆子有些猶豫。
“就給之前說的家底數,櫃子下麵埋著的不給。”
那才是他們夫妻的養老錢呢,一共有八十三塊!是他們攢了多年的錢。
“成,聽你的,”楊老婆子一想到那些私房,心裡又火熱起來。
這邊聽孫桂芳說楊老婆子這病一場,人都沒啥精神氣的楊繼西笑了笑,“她這次也是長了個教訓,以前老裝病,現在是真病了一場。”
“是啊,”孫桂芳一想到還在那邊住的時候,楊老婆子一個不樂意,就會撫著心口說疼,然後指使著幾個媳婦兒伺候自己。
“繼西啊,桂芳!你們文柏哥來了!”
楊二爺爺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二人趕緊出堂屋迎過去,便見楊二爺爺和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笑著走進院門。
“文柏哥好久不見了!”
楊繼西笑眯眯地上前招呼著,孫桂芳也喚了對方一聲,然後去灶房燒開水泡茶,這保溫壺裡的開水是昨晚倒進去的,現在泡茶有些不行了。
楊二奶奶本來在楊大奶奶那邊,嫣嫣過去把人叫回家。
周文柏是周大舅舅的兒子,如今在跑車,他是接了周大舅舅工作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