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童雋那裡出來之後,原拓也回到了自己簡陋的小家裡。
現在他已經算是正式踏入裴家了,裴老也提出過,原拓可以去老宅住,或者另外給他準備一處房子,但是原拓拒絕了。
對於他來說,從來都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是那個家中的一員,他應得的東西,原拓更願意通過自己喜歡的方式拿回來,而並非接受彆人的安排。
他進了家門,連燈都沒開,就那麼摸著黑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閉著眼睛平複自己躁動的心情。
原拓想起他們兩個剛剛熟悉起來的時候,自己覺得童雋是另有所圖,還對他滿心防備。
漸漸的便覺得這個人很好,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刻,或者哪個心動的契機間,他發現自己的感情早已經變質。
原拓忍不住摩挲自己的嘴唇,試著小聲說了一句:“雋雋”
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叫出這個名字,竟然就能讓他產生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和幸福。
他並不是一個無法控製自己**的人。
在經曆過的夢境當中,他最後位高權重,有很多人意欲接近討好,其中不乏各種氣質的女人或是男人,但原拓隻覺厭煩,從未允許任何一人的接近。
隻有麵對童雋,才會產生這樣的渴望,而且越來越無可自拔。
人生頭一次,他產生了想和一個人生活在一起的念頭,想有一個家,想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
可是他能付出什麼呢?
童雋不缺愛,不缺嗬護,也不缺錢,可在沒有足夠的本事之前,自己能給對方帶來的,卻隻有家裡那一攤子的麻煩事。
所以他憑什麼喜歡人家?
他不是鄭碩,不能讓自己的喜歡,給心上人帶去任何的困擾。
喜歡一個人,不是從他身上索取,而是應該事事想著他,念著他,恨不得掏心掏肺,所有的好東西都遞到他的手裡。
原拓這樣想著,就覺得心裡很慌,剛才的悸動遐想都沒有了。
他目前的資格還不夠,但是總有更優秀的人,今天是鄭碩喜歡童雋,幸虧童雋對他沒感覺,那要是過幾天,再遇到更好、更合適的人呢?
原拓無端焦慮起來。
他從沙發上起身,想去衛生間洗把臉,結果神思恍惚地走了兩步,“咚”一聲磕在門框上了,磕的原拓眼前一黑。
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努力發財,優秀,這關係到人生大事,實在已經迫在眉睫。
不管這份喜歡最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他總得努力爭取一番。
童雋盤膝坐在床上,納悶地看著窗台上的小刺蝟。
這小家夥好像要和原拓分彆值白班和夜班一樣,原拓匆匆跑了,小刺蝟就準時從他的臥室裡冒了出來,上班打卡。
童雋本來也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這刺蝟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彆躁動,不肯趴在他的枕頭邊好好當一隻刺蝟球,而是蹭蹭蹭在窗台上繞著圈的轉悠。
童雋道:“你怎麼了?餓了?”
他從從果盤裡拿出兩個櫻桃,扔在窗台上,櫻桃骨碌碌滾到小刺蝟的麵前。
小刺蝟停了下來,看看櫻桃,看看童雋。
童雋用手跟它比劃,示意道:“你,撿起來,吃。”
小刺蝟大概是不想吃,但又覺得應該給他一點麵子,於是一個打滾把櫻桃紮在了背後,示意它收下了,然後繼續轉悠。
童雋:“……”這看著是真暈的慌。
櫻桃的汁水被刺蝟的刺紮了出來,有一滴落在窗台上,留下淡粉色的痕跡。
小刺蝟又轉了兩圈,回來的時候一腳踩在櫻桃汁上,突然愣住,不動了。
童雋正要把它抱過來,就見到小刺蝟忽然恍悟一般,蹭蹭蹭跑到一邊的桌子上,咬著一大張白紙拖到窗台上,然後把背上的櫻桃甩下來,瘋狂地踩。
櫻桃汁被踩了一爪子,小刺蝟在白紙上跑了一圈,自己端詳片刻,這才把紙拖到童雋麵前,讓他看。
上麵是一個用櫻桃汁染成的,淺淺的心形。
童雋問道:“你給我的?”
小刺蝟蹭了蹭他的手。
童雋盯著那張紙看了片刻,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小刺蝟呆滯地看著他,然後慢慢低下小腦袋,去看那顆心。
童雋見它這傻樣,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毛病,可能是被刺蝟的智商給傳染了。
他笑著說:“算了算了,我瞎問的。刺蝟畫家,你的禮物我收下了,來,帶你洗洗爪,咱們睡覺……”
小刺蝟盯著自己的畫作看了一會,忽然想到了好主意,激動的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再次用爪子沾了點櫻桃汁,又把那顆心描了一邊。
然後它把紙叼到童雋的手邊,自己也跑到他麵前,先拱起背來,凶狠地豎起全身的刺,然後“啪嗒”一聲倒在地上,翻過身,再次將小肚皮露了出來。
奇跡般的,童雋竟然明白了它的意思。
把心送給你,就是哪怕我一身尖刺,要用凶狠的外表保護自己才能生存,在你麵前的時候,也要毫無防備地露出柔軟的小肚皮,將所有的弱點都給你看。
童雋靜靜看著小刺蝟肚皮上的軟毛,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他覺得心臟仿佛變得十分柔軟,忍不住笑了,又莫名的有些酸楚。
他也是經曆過黑暗的人,他知道,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難。
不是長滿了刺嗎?怎麼又那麼傻,將武裝放下的如此輕易啊。
他伸手摸了摸小刺蝟的肚子,低聲道:“嗯,謝謝你呀。”
童雋把套都設下了,就等著獵物自己上鉤。而另一頭,鄭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全部都落入了對方的計劃之中。
這幾天來,她也每天都在緊張地觀察著微博上的新聞熱度。
正如童雋和原拓猜測的那樣,新聞剛剛出來那會,她沒舍得直接花錢買熱搜,再說就算想買也得排隊,因此鄭虹選擇雇傭了一批水軍去帶節奏。
在刻意的宣傳下,網友的情緒被帶動起來,群情激憤,各種轉發謾罵也有愈演愈烈之勢。
由於被騷擾和引誘的對象是個未成年,鄭虹又是以一個無助母親的口吻出來發聲,因而迅速搏得了眾人的關注和同情。
不少熱心人都紛紛轉發和幫上頭條,隨著熱度不斷攀升,看到的人也越來越多,這等於鄭虹用了一批水軍的錢,換了無數的免費勞動力,將事態不斷擴展。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有經紀公司注意到了苗星的商業價值,因此試著跟鄭虹接觸,想同她商量將苗星包裝打造一番的計劃。
但這家經紀公司家大業大,雖然有意向送苗星出道,但一來不能把她作為重點培養對象,而來開價也不夠高,鄭虹並不是很滿意。
她權衡之下拒絕了這家公司,不過也由此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不管怎麼說,有人開始關注苗星了,就說明自己這個計劃是成功的!
興奮之下,鄭虹也不心疼錢了,立刻又砸進去一大筆資金,使得有些頹勢的新聞熱度再次攀升,希望能讓更多的公司注意到。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家公司願意給出讓鄭虹覺得合適的條件,經過周一例會討論,在第二天上午,雙方正式簽訂了合同,初步為苗星以後的發展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為了這個,鄭虹前前後後已經花出去了將近百萬,雖然這實在有些超出了她的預計,但不管怎麼說,事情的全部走向都按照她的計劃順利發展著,就足以讓人感到心情愉快。
丈夫和女兒都不在家,鄭虹滿腔的喜悅無處分享,哼著歌做了個麵膜之後,開始看電視。
這時,她家的房門被敲響了。
鄭虹打開門,發現外麵站著一個陌生的小夥子,看上去有些流裡流氣的,不像個正經人。
她有些警惕起來,隻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沒讓對方進屋:“你找誰啊?”
對方的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說:“鄭阿姨是吧?你好。我叫劉棟梁,是鄭碩的朋友。”
鄭虹隻比鄭碩大十歲,被這麼一個小夥子叫著“阿姨”,她也有點不樂意,說道:“鄭碩不在我家住了,你是他的朋友,應該有他的聯係方式,你打電話找他吧。”
她說完之後就想關門,卻被劉棟梁一伸手擋住了,笑著道:“阿姨,怎麼也得聽我把話說完嘛。我就是來找你的,聽鄭碩說,你剪輯音頻這方麵挺在行的,我想來學兩手,成不?”
鄭虹一驚,手上的力氣就鬆了,劉棟梁也不跟她客氣,趁機將鄭虹推開,擠進門來,大搖大擺地往她剛剛坐過的沙發上麵一坐。
鄭虹將電視關上,坐在劉棟梁的對麵,小聲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彆揣著明白裝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