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小杜,去卓華。”童海生報了個飯店的名字,又跟童雋說,“他們家烤魚做的最好吃,是這邊的特色,爸爸帶你去吃晚飯,然後送你回宿舍。明天我就得回家了。”

童雋說了聲“好”,又問:“你跟我媽說完了?”

童海生笑著說:“是,我就和她說,讓她有事直接找我,不要通過你說。你不想聽這些,是不是?”

童雋點了點頭。

童海生道:“以後不會了。”

童雋道:“爸,你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是不是很喜歡媽媽?”

這時候已經入了夜,車窗外麵都是一片片璀璨的流光,車子慢慢滑動,駛入馬路上的車流當中。

童海生想了一下兒子的問題,慢慢說道:“是啊。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個小型的商演活動裡麵,那時候她年紀小,還有點害羞,也是披著一頭長發,唱兩句歌,就衝台底下抿唇笑笑,很好看。我就想追她了。”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燈光迎麵照在舞台上,站在中央的姑娘有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自己坐在第一排,看見她怯生生地笑了一下。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了,此時心中不免有些悵惘。

當時年輕,相信一見鐘情,也相信轟轟烈烈,至死不渝,所以沒有想過,其實自己的感情,也是最平庸不過的那一種,因為歲月而改變,因為厭倦而結束。

童雋小心地說:“那你現在……”

童海生道:“現在已經不喜歡了,現在你和哥哥就是爸爸最重要的人。”

他攬住童雋的肩膀,笑著說:“以後我們雋雋,可得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姑娘啊。”

不知怎的,童海生說這句話的時候,童雋心裡忽然想起了原拓跟自己說“我會保護你”的樣子,將原拓跟姑娘聯係在一起,他腦海中出現了“悍婦”這兩個字。

童雋忍不住笑了,說道:“嗯,我一定會的。”

父子兩人連同司機師傅一起吃了晚飯,天已經不早了,童海生他們還要趕回s市,就沒有多留。

兩人開車將童雋送到學校門口,便道彆離開,童雋在夜風裡朝著宿舍走。

身後一個哥們車把上掛著六份米線,從他後麵飄然一個大轉彎飆了過去,吹著小曲沒影了。

邵玉琳那邊的麻煩解決了,童雋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有些話也不好和他爸說,隻好往心裡壓一壓。

走過宿舍樓門口,他發現台階上坐著個人,走過去一看,是原拓。

童雋怔了怔。

原拓手裡還捧著本《微積分》,見童雋過來了,他將書合上,站起身來,笑著說:“回來了?比我想的還早一點。”

童雋道:“你怎麼坐在這呢?沒帶宿舍鑰匙?”

原拓微笑著說:“帶了。聶山平的爺爺過來看他,正在宿舍裡說話,我想著你也快回來了,就在外頭看看書,等你一會。”

原拓的話也沒什麼特彆的地方,但童雋就是突然覺得很安心。

他滿腔複雜情緒,又覺得自己有一點矯情,要是跟彆人說的話,恐怕根本就不會得到理解,但是原拓肯定明白。

而且根本就不用自己開口,他就明白。

童雋道:“那就讓山平跟他爺爺說話吧,你要是沒事,咱們在校園裡轉轉?很多地方我還不熟悉呢。”

原拓說聲“好”,把書放在了宿管窗台上,兩人從宿舍樓出來,往操場的方向走。

黑漆漆的操場上還有零星幾個同學在繞著圈跑步,不遠處隱約傳來樸樹《nebsp;童雋這會也反應過來了:“是你給我爸打電話的?”

原拓道:“嗯,我本來已經到了aver的外麵,正好看見你跟著你媽媽的經紀人走了,我不太放心,就跟叔叔說了一聲。”

他看一看童雋的神色,問道:“事情解決了嗎?”

童雋苦笑道:“就那麼回事吧,不提了。”

兩人走到了籃球場上,童雋從旁邊的公用球筐裡麵拿了個球在手裡拍,原拓沒玩,把自己這一天的事講給他聽。

“我今天在公司裡待了一下午,發現有幾單生意的賬對不上,公司裡的人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雇了外麵會計師事務所的團隊來查,發現裴洋這兩年因為決策失誤,弄出了好幾筆虧空。”

童雋拍球的手停下,把籃球一抄抱住,問原拓:“裴老知道嗎?”

原拓道:“我查賬的事提前跟他報備過了,他同意我查,應該就是心裡有點數。我隻負責把證據查出來擺上,現在二叔三叔他們那邊鬨起來了,結果就是,在將這幾處缺口補齊之前,裴洋暫時不能參與公司的重大決策。”

童雋想了片刻,大致也能猜出來裴老爺子的心思。

裴家的其他人並不知道原拓做過那些預知未來的夢,對裴洋和李欣麗的怨恨很深。

在他們眼中,兩人畢竟是父子,如果好好地相處一陣,說不定還有和解的可能性。

所以不管表現的怎麼不和,他們到底也是一家人,為了防止勢力過大,就隻能有一個擁有高層決策權。

在原拓回來之前,這個人理所當然的是裴洋,但現在,裴老看到了原拓的價值,所以裴洋不管犯不犯錯誤,都必然會被取代。

這下李欣麗恐怕是要氣死了,她本來想讓兒子跟原拓爭產,現在直接當成靠山的老公也給搭進去了。

隻怕這個時候在外人的眼中,原拓正是少年得誌,意氣風發,這個過去所謂的“裴家棄子”,一躍成為了名流新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結討好。

童雋坐在裝籃球的筐子上,仰頭看著原拓,朦朧的星光下麵,少年的麵容上似乎隱帶笑意。

他搖了搖頭,說道:“原拓,你沒做錯,你彆不開心。”

原拓捏了下童雋的肩膀,突然覺得有些眼酸,其他人看到的都是他的顯赫名達,唯獨童雋才理解這背後的掙紮與不安。

他也不是生來鐵石心腸,親手去對付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一件讓人特彆暢快的事。即使有些人當麵討好,背後也難免會議論他的殘忍無情,六親不認。

可是沒有辦法,選擇了與世俗背道而馳,這條路就注定又冰冷又黑暗,他生來命該如此,不去算計彆人,就會淪為被利用和擺布的對象。

他必須給自己掙出一片生機,不光是因為想好好地活著,想報複什麼人,更重要的是,原拓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他垂眸看著童雋,說道:“我沒有不開心。你高興,我就高興。”

童雋噗嗤笑了一聲,他本來想說我在這開導你,你怎麼還念上朦朧詩了,可是笑完之後看著原拓的眼睛,卻發現他的目光溫柔無限,在月光下,仿佛飽含著脈脈情意。

這目光突然讓童雋覺得有點心悸,他將視線挪開,之前揶揄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頓了頓,童雋才道:“我也沒有不高興,我隻是在想我爸我媽的事。”

原拓道:“叔叔阿姨吵架了嗎?”

童雋道:“吵架談不上,反正見了麵肯定是不太愉快。”

他感歎著:“所以有時候感情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也不知道是怎麼產生的,喜歡的時候那麼喜歡,但過得幾年就會相看兩厭,成為怨偶。也不知道是人變了還是心變了。”

童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原拓說這些,他覺得自個完全是在毫無經驗地胡說八道,反正就是心裡有點亂,好像多說幾句就能踏實點似的。

“連父母都是如此,更何況兩個原本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呢?因為‘愛情’而結合,這種所謂的牽係太沒有保障了。”

原拓認真地聽童雋說完,也感覺他措詞有些淩亂,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笑。

他說:“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愛情嗎?”

童雋不確定道:“是……吧?”

他不是應該說他媽嗎?怎麼把話題扯偏的?

原拓道:“我倒是很信。”

童雋有點好奇了,問道:“為什麼?你很有經驗的樣子嘛。”

原拓道:“沒什麼經驗,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有一個喜歡的人。”

他瞧著童雋的臉,衝他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的經曆,我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活著的目的就是報仇,看他們惡有惡報,我不需要其他的感情,也不可能喜歡任何人。但是心裡這麼想著,遇到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其實我覺得愛情才是最牢固的一種感情,因為親人的愛,可能是建立在血緣關係上麵,愛情卻無關任何,隻是因為你這個人,我喜歡。”

童雋避開原拓的目光,轉了轉手裡的籃球:“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原拓想了想:“覺得他哪裡都好,看見了就開心,怎麼也不想放手。盼著他眼裡有我,心裡有我。”

童雋聽了,一時沒說話,原拓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努力想讓自己的姿態顯得遊刃有餘一些,抄在褲兜裡的手卻攥了滿把冷汗。

他的心臟砰砰跳,盼著童雋能聽明白自己的話,又有點怕他明白。

童雋低著頭,心裡一時掠過很多,他想著邵玉琳和童海生,想著自己人生中曾經隱約萌生過的那些溫柔與心動,想著剛剛原拓的話與目光。

夜風不停地吹,那些浮光掠影般的往事逐漸淡去了,終於淡去了,直到內心空空如也,讓今晚柔情蜜意的月光映了一縷進來。

童雋笑著說道:“好吧,你說得對。世界上還是有很多感情值得相信的。”

他將籃球在手裡拍了拍,瞄準前方的籃球架子,雙手投出,球在籃筐的邊緣上轉了兩圈,進了。

球穿過籃框落下,砸在地上砰砰地響。

操場上跑圈路過的兄弟氣喘籲籲的,誇獎道:“喲,哥們,猛啊!”

他把球撿起來,朝著童雋他們扔回去,被原拓單手接住,道了聲謝放回到了籃筐裡。

童雋吹了聲口哨,衝著那個跑圈的兄弟豎了個大拇指,示意他繼續加油。

原拓卻道:“彆加油了,11點了,宿舍樓要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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