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光在兩個大佬的保護下，安安穩穩地說了下去：“而你散布‘護胎娘娘’的信仰、奪取胎兒靈魂的目的是……”
說到這裡，葉流光皺了皺眉，“找到你轉世的母親？”
段燃揚了揚眉，吹了聲口哨：“無法接受現實？你母親不是已經死了嗎？”
一時憤怒打出去的攻擊被攔下，邪神少女的情緒反而冷靜了下來，聽到這句話嫣然一笑：“怎麼，除魔協會連靈魂轉生都不知道？”
段燃活動了一下手指，摸了摸下巴：“靈魂的存在確實帶來了對輪回轉生的期待，但時至今日，依然沒有明確能夠佐證輪回轉世，畢竟死亡權柄的邪神從未有過回應，誰知道人死了之後靈魂是消散了還是輪回了呢？”
少女冷笑一聲，昂起略帶嬰兒肥的臉龐：“我媽媽一定轉世了，我是一定要找到她的——我要是能順利找到媽媽，這些胎兒的靈魂我還會原樣放回他們本來的身體中，你們要是逼得太緊，我隻能帶著這一萬三千個靈魂一起死了。”
聞離曉忽然問：“你怎麼確定哪個是你媽媽的？”
“生日。她的生日是2月10日。”說到自己的母親，邪神的臉上浮現出宛如人類般溫柔的表情，“靈魂轉生並非在死亡的瞬間，而是在自己出生的日期，而且是直接轉生到三個月的胎兒中，所以你們人類才根本搞不懂轉生的奧秘。”
對此段燃表示懷疑：“你不是成神才一年，怎麼知道的？”
少女再度嫣然一笑：“你們的隊友不是能讀我的記憶嗎，問他不就行了？”
麵對段燃的目光，葉流光臉色稍稍一沉：“那部分記憶很模糊，隻知道這些理論來源於將祂點化成神的人……祂稱呼那個人為‘父親’。”
葉流光看少女臉上的蔑視十分不爽，說完之後便嘲諷道，“你父親不是拋棄了你母親嗎，現在你倒是巴巴地又貼上去了？”
聞離曉和段燃對視了一眼，沒有跟著開口。
他們腦袋裡同時冒出了那位神秘的“孤獨之神”，對幫助祂和宅之神成神的那位的稱呼同樣是“父親”！
果然，少女露出嘲弄的表情：“此‘父親’非彼父親，‘父親’給了我救贖，給了我報仇與報恩的機會，自然當得起這個稱呼。”
葉流光噎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小夥伴。
聞離曉平靜地開口：“你在水洲市的做法是直接讓孩子死亡，完全看不出這是在尋找你母親的轉世。”
少女“咯咯”笑了起來：“因為媽媽一定會回到燕城的，而在水洲市的是我還是人類時血脈相連的父親、膽敢把媽媽逐出家門的外祖父，還有他們的至親……嘻嘻，我怎麼能讓他們平平安安地降生呢？”
段燃眯了眯眼：“那你的父親和外祖父的數量挺多。”
“一開始難免會找錯人的嘛。”少女捂住臉，臉色甚至有些羞澀，“人家可是第一次做邪神哎，業務不熟練也是正常的。”
為這個“不熟練”，水洲市不知道多少孩子尚未降生就被汙染死去，多少對腹中骨肉滿懷憧憬的年輕媽媽生下死胎，傷心又傷身。
段燃的唇角依然彎著，但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笑意。
少女稍稍後退了一步，歪頭想了想，伸手撫摸著一根蛇發尖端的靈魂光團：“你們想救這些靈魂？那就幫我找到媽媽，我隻要見到媽媽，一切都不重要。作為交換，一個月內我可以暫時不對一般人出手。”
她忽然轉頭看向聞離曉，在胸口點了點，“我知道，你想要這個對不對？帶媽媽的靈魂過來，這個我也可以給你哦？”
聞離曉平靜地道：“這麼大方？”
少女剛要回答，忽然輕盈地向後一躍，躲開地上猛然伸出的觸手，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僅此一次。下一次你攻擊我一次，我就捏碎一個靈魂，看看我們誰輸得起。”
她在半空中飄起，全身開始變得透明，“找到了的話，就再來這裡找我吧。”
聞離曉一擊未中，並不失望，隻將唯一救下來的靈魂用觸手護住，忽然開口：“如果你媽媽轉生之後已經長大成人，你怎麼辦？”
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隻留下銀鈴般的笑聲，語調中透著婉轉輕快：“當然是殺掉她，然後我來將她生出來啊。”
……
“祂基本已經瘋了。”
聞離曉對邪神“母親”做出了斷言，“祂的理性雖然還在，但過深的執念已經讓祂無法思考道德、原則、底線……雖然對邪神來說這些東西本來也沒什麼價值。”
葉流光陰沉著臉：“嗬，找回祂媽第一件事就是要殺掉然後自己生出來，祂媽真是倒大黴生了這麼個女兒。”
“如果真的找回那位媽媽的靈魂，被邪神生出來，就會成為天然的神秘存在。”聞離曉頓了頓，“但因為沒有權柄與位格，很大概率會慢慢失去理性，成為怪物。”
而邪神少女顯然根本不會去想這個。
葉流光怒罵了一聲：“到底是誰把這麼偏激的家夥變成邪神的？”
段燃捧著下巴摩挲了好一會一直沒說話，這會突然問聞離曉：“祂身上有什麼東西？”
聞離曉知道他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道：“十環石板，半塊。”
葉流光皺了皺眉：“難怪能擋住我的天賦。”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一個瘋子邪神用一萬三千個靈魂威脅我們，要我們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特定的靈魂，然後送這個靈魂去死，換一萬三千個孩子回來。”段燃總結道，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更想直接打爆祂的頭。”
葉流光冷哼一聲：“祂被人騙了吧，到底從哪聽說的輪回轉世……能隨便找一個靈魂交差嗎？彆瞪我，總有死刑犯吧？”
其實聞離曉之前就有個疑問，隻是最近沒碰上相關的事情忘了問：“為什麼說死神不存在？”
段燃伸手拿了一瓶飲料擰開，喝了一口才道：“因為這麼多年下來，所有指向死神還有太陽神的信仰與祭祀全都被拒了。”
聞離曉有些意外：“被拒了？”
“嗯，說這兩個權柄的邪神不存在有點不嚴謹，應該說這兩位神靈與世隔絕，單純占著權柄，既不回應信徒、也不彰顯位格。”這次是葉流光解釋，“要比喻的話，就像祂們一直在沉睡根本沒有醒來一樣。所以對死神和太陽神的信仰相對安全，這兩位邪神像真正高高在上的神靈一樣，漠視眾生、無視眾生。”
段燃放下空飲料瓶，歎了口氣：“老實說，要是邪神都是這樣的，人類還安全點。”
聞離曉有些迷惑地咀嚼了一下他們的回答——他在深淵沉睡了這麼久，不記得有跟他一樣嗜睡的邪神啊？何況太陽和死亡這麼重要的兩個權柄，必然對應著存在感極高的邪神……
想到這裡，聞離曉忽然有點汗顏：該不會，太陽神和死神，指的都是他自己吧？
他還沒找回力量，不記得自己過去掌握了哪些權柄，但他記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信仰也能維持崇高的位格；剛巧，太陽、死亡這兩個世界固有的概念也不需要信仰！
聞離曉努力回想了一下和輪回死亡相關的知識，最終隻能給出謹慎的答複：“靈魂不會無中生有、也不會化為虛無，輪回說不定真的存在。”
段燃揚了揚眉：“如果你能證明這一點，回去協會給你的功勳甚至能讓你當實驗室主任。”
提到實驗室，葉流光冷哼了一聲。
聞離曉目前沒法證明，隻好把注意力放在了唾手可得的十環石板上：“斬斷‘母親’的頭發時，我順便分析了祂的權柄與象征，如果能直接侵蝕祂的權柄、或者乾脆汙染祂，同樣能救下所有的靈魂。”
葉流光眼前一亮。
“那些蛇發是用祂的權能與某種機製結合而成的半自動體係。蛇發本身不屬於‘生育’的權柄象征，更像是混雜進了彆的東西，比如‘大地’。”聞離曉分析道，“這也是祂精神不穩定的原因之一。這個體係解析起來不算麻煩，隻是缺一個關鍵的信息作為破解的入口。”
段燃和葉流光同時道：“關鍵詞。”
聞離曉一愣，才想起新時代的邪神有個致命弱點叫做關鍵詞，略略思忖，點頭道：“可以。隻是祂的關鍵詞是什麼？”
聞離曉看向了葉流光。
葉流光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種記憶肯定藏在層層防護的最深處，我沒來得及看到。”
“思維掌控”也不是萬能的，總得他耗費精力去讀取整理。
“邪神的關鍵詞和祂們的權柄必然關聯嗎？”
“也不算必然，你看宅之神的不就不明顯？”段燃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但和邪神的執念肯定有關，一般執念會和權柄有關，所以就有關了。”
聞離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段燃又拿出一瓶飲料：“嗯，這次你不能不聽話了——跟秦老組隊，先回溯到那個邪神可憐的媽媽死亡的時候，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葉流光答應了一聲，隨後察覺到有些不對：“關我什麼事？我們一開始約好的隻是把失蹤的孩子救下來吧？”
“不解決這個邪神，你關心的孩子們終究是不安全的。”段燃轉了轉瓶蓋，笑眯眯地道，“再說，你不是正跟青春期思春高中生一樣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嗎？給你找點事做還不好？”
葉流光瞪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反駁。
“那就辛苦你了。”段燃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就先回去睡覺了。”
聞離曉看著段燃率先出門的背影，稍微皺了皺眉，側頭看向了葉流光：“段燃今天沒怎麼出力，為什麼這麼疲憊？”
他注意到段燃打了數次哈欠、而且一有機會就找地方坐下。
以前對段燃不熟的時候還不覺得，得知段燃的體質是越受傷越強、完全無衰老之後，這種明顯的疲憊就有些異常了。
問段燃也隻會得到模棱兩可東拉西扯的回答，還不如問葉流光。
葉流光對和聞離曉這個觸手怪單獨相處頗為不自在，本能地繃緊精神：“大概是因為被借用天賦太多。”
聞離曉一怔。
“除魔協會的普通人使用借來的‘天賦’時，消耗的還是‘蘇醒者’的力量，所以一般‘蘇醒者’不會允許太多人使用，避免自己承擔不起——但段燃不一樣。”葉流光有些不滿，甚至忘記了對聞離曉的恐懼，“無論誰申請使用‘弑神者’，他都不拒絕，現在除魔協會的武裝力量人數最多的就是‘弑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