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回(2 / 2)

這會府裡有這樣大的一個“熱鬨”,她自然不能錯過。但文夫人積威深重,又是這種事情,她還不大好明目張膽地說,隻能道:“今兒瞧太太院裡那株牡丹看得可真是極好,聽聞還是秦王府那位娘娘從京中帶來的陪嫁,果然咱們這些人見識短淺,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未心挽著錦心的手在後頭慢慢地走,自然也聽到梅姨娘這話,便與錦心咬耳朵:“聽說那話可是秦王府鄭娘娘的陪嫁,從京都帶到金陵,養了十幾年,怎麼舍得就這樣送了出來?”

“怕唄,方家不是得勢了嗎?萬一咱們家為避風頭霍亂,直接給大姐姐遠遠定親了呢?”踩在石子路上,錦心漫不經心地隨口說道,一麵抬手想要折花,又因為身量不足連最矮的花枝都折不下來,登時就氣鼓鼓地停住腳步。

未心見了,噗嗤一笑,剛要抬手替她折下一枝杏花,便見錦心身後的一名青衣婢女已經快步上前,抬手折下那一枝花,雙手奉與錦心。

這花枝若是生手來折是會有些困難的,最好是用剪刀來剪,徒手折花著實有些費力,這婢子手下動作卻頗為乾脆,一彆一扭借了個巧勁,花枝已斷,瞬息之後,那一枝紅似胭脂的杏花便落在了錦心懷裡。

“好俊的手法,真該叫書巧與她學學。”未心隨口道:“前兒出來逛院子,想折一枝梨花與我阿娘,偏生又忘了帶剪刀,我和書巧使了好久的力氣才把花折下來。你難得出去一回,可真是帶回寶貝來了。”

錦心得意地一笑,未心又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咱們家又不是什麼累世清貴,於秦王府也並無益處,他家怎麼就看準了咱們大姐姐呢?莫非——莫非秦王世子對咱們大姐姐情根深種?”

後頭那句話是附在錦心耳邊,聲音很低很低地說出來的,這種話畢竟不好亂說,叫人聽到傳出去,又是一場禍端。

“很快就不是秦王世子了。”夜風有些涼,錦心把花枝抱在懷裡,將手往袖籠裡一插,側著頭認真地糾正她,然後道:“誰知道呢?沒準那位就是個情種呢。”

饒是素知錦心早慧,這會見她認認真真地說這話,未心還是有些忍俊不禁,連聲道:“我的罪過,我的罪過,不該和你說這個的。這話可不要亂說,不過按照咱們大姐姐的人品性格,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還叫我不要亂說。”錦心搖頭又歎氣,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無奈,一副拿未心很沒辦法的模樣,叫未心又氣又好笑。

她重重點了點錦心的額頭,到底年長幾歲,她生得又高挑,比錦心高出兩個腦袋呢,這會點起額頭也是十分順手的,她笑著罵道:“小機靈鬼兒。”

對於未來秦王究竟是不是情種的討論就此告一段落。梅姨娘的枕雲館離正院最近,這會很快到達,未心已經不隨著梅姨娘居住,行禮與梅姨娘彆過後,又繼續往花園裡麵走。

姑娘的居所多半在花園中,姨娘們則在府邸後院的西邊,府內人習慣將姨娘們居住的地方統稱為西苑;姑娘們住在府邸正北方的“懿園”中,處在文府花園更深處,大花園中套小園,景致清幽,亭台水榭較之大花園更為小巧彆致。

其中有幾處院落,共計幾十間屋室,如今家中年長的蕙心、瀾心與未心都在園中居住,文夫人本是打算今年開春天氣和暖後開始在裡頭給錦心收拾屋室,後來因除了蕙心之事,錦心又斷斷續續地病著,便給耽擱住了。

這會未心要回去,且還得走一段路程,文夫人留了蕙心與瀾心在正院住,未心獨自回懿園,幸而周遭仆婦環侍婢女周全,倒叫梅姨娘放下些心來。

雖如此,她還是吩咐身邊的嬤嬤送未心回去,再歸來複命。

見梅姨娘望著未心的背影有些不舍又放心不下的模樣,秦姨娘寬慰她道:“孩子大了,未心是個有成算有主見的孩子,我看她在園子裡住了兩年,倒是適應得很好。”

“到底是大了。”梅姨娘歎息著搖搖頭,又道:“這天兒也黑了,往常姐妹三個結伴還好,今兒大姑娘和二姑娘留在正院,雖然她也不小了,可我還是不放心。”

徐姨娘聞言,不由回頭看了眼錦心,歎道:“我這一個,眼看也要離了我身邊了。”

“沁兒搬走了,姐姐身邊還有林哥兒陪著呢。林哥兒還小,正是纏人的時候,姐姐也不會孤單,哪裡像我……”秦姨娘微微垂眸,神情略顯落寞。

徐姨娘又顧不上失落了,先要寬慰她,三人就站在枕雲館門口,說了好一會子話,梅姨娘道:“不如進去喝碗茶暖暖身子吧。”

“不了。”徐姨娘回過神來,連忙道:“夜風還冷,我得帶著沁兒回去了。碧娘,你身子弱,也不要在這吹風了,眼看天色愈晚,稍後怕是越發地冷了,咱們一起回去吧。”

秦姨娘笑笑:“聽姐姐的。”

徐姨娘又叮囑梅姨娘早些休息,三人又相互拜了禮,方才辭彆。

天邊一輪圓月皎潔,錦心回屋後用一隻長頸細口、越有五寸來高的小銅瓶將那一枝杏花供上,擺在樓下回廊的欄杆上,仰頭望著月亮微有些出神。

徐姨娘梳洗一番後,見女兒竟在屋外,便走來探看,見狀笑問道:“沁兒也學姥姥拜月?這是求什麼呢?”

錦心想了想,道:“沒什麼想求的,我都有了。”

徐姨娘垂眸輕笑,注視著錦心的眉眼溫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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