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回(2 / 2)

可知道因為定親又將要成婚,這大半年是被打趣多了,如今麵不改色,還能笑著開口。

“瞧瞧,瞧瞧,這就是外頭誇得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他們哪知道他在家裡是這德行。”文夫人搖搖頭,見文從林懵懵懂懂地抓著荷包傻樂,露出一口小白牙,心裡更是喜歡,便叫人將文從林抱到她身邊坐,瀾心搖頭晃腦地歎道:“我是知道了,有了新人忘舊人,有了小的忘大的,如今咱們可都是成了明日黃花了。”

她見錦心托著下巴在旁笑,便抬手戳戳她的額頭,輕哼道:“你也彆光顧著笑,如今姊妹裡頭還是你可人疼,等再過一二年,榮姐兒能走能說話了,你也要退位讓賢了。”

錦心揚起下巴哼道:“她便是再大一兩歲,話還沒說得很溜,有我會撒嬌嗎?有我能纏人嗎?有我會哄人嗎?”

她仰著頭十分驕傲的樣子,瀾心連連搖頭不知該說什麼時候,未心在旁幽幽道:“抬手摸摸自己吧,你的臉麵呢?”

蕙心就抿唇笑看著她們三個鬨,文老爺與文夫人感慨道:“瀾姐兒、未姐兒和阿沁還是一副小孩子樣呢,蕙娘已經出落得端莊沉靜模樣了。真是時光飛逝,前兒我還想起蕙娘不大的樣子,粉嫩乖巧的一小團,抱著我的腿喊阿爹。如今越大,愈發連阿爹也不喊了,也少見她撒嬌了。”

文夫人隻笑:“都是要定親的人了,如何還能撒嬌呢?她妹妹們與她年歲相差不小,如今還有撒嬌的餘地,她是要快些長大,學著為人處世、管事掌家了。等她嫂子進了門,姑嫂二人年歲相仿,一處相伴理家,或許比在我這進益更大。”

文老爺輕撫美髯,緩緩點頭。

正月裡定頤堂是日日都很熱鬨的,各家女眷親戚往來都在這裡,文老爺的前頭也熱鬨,文從翰跟著文老爺見客,便如蕙心、瀾心等四個姐妹也日日在定頤堂待著,這邊偶爾會將華心抱來給親近親戚、交好人家的女眷瞧瞧,前頭也偶爾會將文從林招去,必定都是收著見麵禮與壓歲錢的雙份子回去的。

錦心的身體還沒大好,文夫人便吩咐人將廂房收拾出來,叫姊妹幾個常過去歇著,有彆家小姐來,交代蕙心招待著,蕙心也會找空子叫妹妹在榻上歪一會。

不是不能不叫她來,但年前文家四姑娘的病在金陵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險些就要傳到文四姑娘要咽氣了,這會借著過年的機會,正好叫人瞧瞧——我們家四姑娘還好端端的呢。

雖然能時常歇一歇,但等出了正月十五,從樂順齋搬回園子裡住的時候,猛地鬆了口氣,還是覺著累得慌。

錦心在榻上躺了兩日,這日總算有精神瞧瞧除夕那日婄雲神秘兮兮捧來的盒子,當時急著去前頭沒來得及細看,隻匆忙塞在床榻內側的櫃子裡,今兒個總算得空又有精神,方能捧出來細看。

打開瞧了,裡頭的東西卻叫她哭笑不得——隻見裡頭正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六個金錠,拿在手上一掂,應當是六兩一個。

這隻是淺淺的一層,盒子從外頭看很深很大,錦心試探著勾著盒子的邊緣往上一提,果然底下還有一層,這一層就更喜人了,是打造的精細的小黃魚,婄雲上手一掂便道是六錢一個,仔細一數,整整九十九條。

婄雲抿嘴兒笑道:“六兩、六錢都是助您萬事順遂的,九十九條……”她抿唇不再言語,錦心嘟囔道:“長長久久嘛,我知道。”

她的記憶並沒完全恢複,模糊的一部分叫她對賀時年隻有一個簡單的印象,這會心裡卻莫名覺著滿滿當當的,歡喜又有些無奈。

這種感覺甚是怪異,錦心皺了皺眉,要將小黃魚放回去合上蓋子,婄雲忽然道:“主子細摸摸,看這尺寸,底下隻怕還有一層。”

“還有?不會是金磚吧?”錦心嘟囔一句:“我說這盒子怎麼那麼沉呢。”等提起第二層露出第三層來,她又念叨:“原來做了三層,怪道又沉又大,首飾櫃的屜子裡都沒塞進去。”

婄雲抿嘴輕笑不語,那首飾櫃的每層屜子與上頭的小櫃門上都帶著精巧的鎖,一整套靈芝雲紋的銅鎖,一共十二隻,由大到小精細非常,是與首飾櫃子配套的。

這一套鎖的鑰匙她與繡巧每人一套,均都收在隨身的荷包中,方才她進屋瞥了一眼,那首飾櫃子上的鎖果然有人動作,不過因為鎖上的嚴實,沒叫人真摸到櫃子禮的首飾。

這一盒若是在那首飾櫃裡,鎖再不嚴實,恐怕真就留不住了。

她思緒飄出的功夫裡,錦心已經看到了第三層裡的東西,盒子底部竟然鋪著紅絨底,裡頭有大小六塊黃金福牌,最大者足有錦心的巴掌那麼大,圓形輪廓內是鏤雕的福字,福字底下又有平安兩個小字左右托著它,俱是篆體,古色古香,於錦心而言,那字體也叫她無端感到熟悉。

另外有兩個是文從林的拳頭那麼大的,一樣的花色,餘下三個均小巧玲瓏,能隨身做墜子的大小。

這一盒金子便足夠在金陵買一座三進三出帶園子的好宅院了,錦心目光頗為複雜地看著這些黃澄澄的物件,手裡把玩著裡頭唯一一個不是金子打造的物件,沉吟半晌來了一句:“他還挺務實的。”

婄雲輕聲道:“賀主子是怕您手裡頭不湊手,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不好與家裡長輩開口。您手裡頭多點銀錢,總歸也是有好處的。”

說著,她又低頭看向錦心手裡把玩著的東西,那是一隻木雕的小兔,即便木雕,質地也十分不凡,是上等海南黃花梨質地,顏色頗為鮮亮,帶著天然的清香,小兔靈動,伏著的姿態懶洋洋地帶著些嬌俏,半抬著的眼又自然帶著幾分威嚴。

她笑道:“這一看便是賀主子的手藝,前生賀主子也是每年送您一個親手雕刻的兔子,隻不過從前送的都是玉或翡翠的,珊瑚的也有過,木質的倒是不多。”

她如今已經可以頗為坦然地說出“前生”二字,這對錦心來說確實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她在夢境中逐漸夢到前事,雖然醒來會忘記大部分,但好歹還會記住一些,這可比前幾年夢了就忘的狀態可以說是好上太多了,這一點進步足夠叫她歡喜。

也足夠叫她不去詢問婄雲前生之事,能夠耐心地等待著所以謎題在夢境中被一一解開的那天。

她有感覺,她前生應該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故而她並未對婄雲的言語多糾結,隻道:“按你的說法,他如今寄人籬下,所得借為尚未所賜,金銀之物尚且好說,好玉難得,上位者所賜必有定數,若拿來雕刻兔子,往後有人問起,玉料無影無蹤的,豈不平白又是一起事端?”

婄雲笑著點點頭,錦心指尖摩挲著那隻小兔,垂頭細看,總覺著有哪裡不對。

從這些靈韻上便能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但細看下,這小兔雕刻得雖然用心,有些地方卻略顯粗陋,細節處與形體線條處工藝部分精細部分粗糙,差距明顯,叫人十分不解。

婄雲看出她的疑惑來,輕聲解釋道:“賀主子九月裡受了傷,傷在肩上。”

“胡鬨!”錦心倏地柳眉一豎:“受了傷不好生養著,還動這些東西,連手都不要了嗎?”

婄雲溫聲安撫道:“從秦若新遞來的書信來,已經大好了,賀主子本就是醫道高手,又盼著此生能安安穩穩與您白頭到老,定然會珍重幾身的。”

錦心皺著小臉:“誰說我是關心他了,哼!”

婄雲失笑,等錦心將匣子合上,唯獨小兔留在身邊,便道:“那奴婢先將匣子收入庫房裡,幸虧這一部分是奴婢掌著,登賬倒也好算。”

她前生內廷司之事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條,做一個錦心小庫的假賬自然不難,這一盒“無來源的灰色.資產”自然會儘快被她分到各日所得,過了明路,成為錦心正大光明的梯己。

這一點上,錦心還是很信得過她的。

等婄雲將盒子收了,才將首飾櫃子的鎖有人動過之事稟與錦心,錦心並不感到意外,隻皺著眉頭問:“這個怎麼能看出來?”

婄雲笑吟吟地抬起素手向那邊一指,“奴婢走前上鎖的時候,在鎖頭上動了些手腳,那上頭或有頭發絲,或有絲綿絮,總歸一旦有人動了,奴婢回來便定能查看出來。”

錦心不由心生佩服,衝著婄雲拱了拱手:“高手。”

“不高不高,都是您教得好。”婄雲笑眯眯道:“等您全想起來就知道了,這一手還是前生您教給奴婢的呢。”

錦心忍不住在心中升起好奇,能教給婄雲這種手段,教出婄雲這樣時而沉穩時而俏皮的人,她前世得是何等的奇葩貨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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