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其實吳藝蓮這話說的正中杜川的心坎,可是杜川腦海裡總是閃過那天杜若之離開時候決絕的神色,導致基本上不敢主動去聯係杜若之。
本來醫院家裡工作地點三點兩線跑來跑去就已經很辛苦了,還要照顧因為傷勢而脾氣暴躁的母親,杜川也不知道自己的耐性還能撐到幾時。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杜川就很容易想到映安,如果映安還在的話,他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明明以往母親有些小病小痛的時候,都是映安在跟前照料的,不需要他費心,他要做的隻是例行公事一般過問一下母親的情況。
他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裡,不需要為一些做不完的家務和人情關係操心。
本來就不想離婚的他,現在隻覺得更加後悔做出了離婚的決定。
他應該去挽回映安,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如果能夠跟映安複婚,他們的生活一定會比以前更好的。
“杜川!杜川!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聾了了嗎!還是啞巴了?”吳藝蓮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傷勢已經無法逆轉,脾氣特彆暴躁,沒有馬上得到杜川的回應就會扯開嗓子乾嚎。
這導致吳藝蓮住院才幾天就已經被同一個病房的病友們統一投訴了一遍,畢竟醫院又不是他們家開的,憑什麼吳藝蓮可以在病房裡大喊大叫,影響彆人休息?
隻是吳藝蓮哪怕被彆人投訴了,還是我行我素,完全不講道理。
杜川每次都要給自己的母親收拾爛攤子,給那些被母親惹怒的患者們賠禮道歉,當孫子一樣賠笑。
“媽,你聲音小點。我隻是在想事情。”杜川頭疼欲裂,雖然也已經不是第一次發覺母親很難纏,可是這還是最難纏的一次。
“那你快點給杜若之打電話啊!媽這不也是在心疼你嗎!不然怎麼會著急催你給杜若之打電話?”吳藝蓮完全沒有收斂,說話聲音還是巨響亮。
同一時間,同病房裡的其他病友不善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杜川隻覺得頭更大了,“好好,我現在就出去打電話,您自己先吃點東西。”
吳藝蓮要求杜川每天都要給她送飯,因為醫院裡的飯菜不好吃,但是吳藝蓮也會嫌棄杜川的手藝不行,做的飯菜很難吃,言下之意是希望杜川可以找一個廚藝好的女人再婚。
找一個溫順可以沒有怨言在家裡當家庭主婦,任勞任怨的女人再婚,這樣照料婆婆的任務就交給新的兒媳,杜川不就可以重新專心工作了嗎?
因為吳藝蓮突發意外,杜川也沒能跟上次那個叫做紀爾安的女人見麵,但是這不代表吳藝蓮就把這茬兒給忘了。
杜川拿著手機來到病房外,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他何嘗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但是他真的對其他女人沒有任何想法,閉上眼睛想到的都是映安。
每一件事都在挑戰他的忍耐度,挑戰著他本來就不太穩固的想法,或許……沒準,他可以再去試一試跟映安互換身體?
沒準事情其實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呢?畢竟他上次也試過違背映安的意願故意摔了一次,映安雖然很生氣,但是好像……
杜川深深吐了一口氣,又一次把這種衝動壓了下去,認命地撥打杜若之的電話。
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離婚,家庭破碎,母親被車撞,兩個妹妹之中的一個被砍死,另一個妹妹恨不得離他們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兩個家都不成家。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被接聽,而且傳來的還不是杜若之的聲音,而是衛安遲的聲音。
可能是因為看到來電提醒,所以故意讓衛安遲接的。
“有事說事,沒事就掛了。”衛安遲語氣不耐煩,就不像是對大舅子的態度。
杜川冷靜了幾秒鐘,才把暴脾氣壓下去,用至少聽起來還算平靜的語氣回道,“讓若之聽電話,為什麼是你接電話?”
“哪兒這麼多為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衛安遲一直都看這大舅子不太順眼,上次在醫院的事情就是導火線,直接讓衛安遲對此人的印象轉變為厭惡,態度自然也不會有多好了。
“我的事情不是要跟你說的,你讓若之接電話,現在大白天的,你能接她的電話就說明她就在你身邊。”杜川也懶得跟這個妹夫交流。
聽這妹夫語氣這麼衝,就沒什麼好說的。
“我老婆不想接你的電話,要麼你就跟我說,我轉述,要麼就這麼結束通話。”
“你!”杜川沒想到在妹妹這兒都能碰釘子,雖然很生氣,但是為了能夠勸杜若之回來,也隻能暫時忍耐了,“媽的傷很嚴重,雙腿已經不能行走了。我兩邊跑實在忙不過來,若之也有義務照顧媽,不能說你嫁到外地了就真的可以撒手不管吧?”
說來說去不也還是那個問題嗎?
衛安遲這邊其實就開著免提,杜川說什麼,杜若之都能第一時間聽到,也不需要轉述了。
“若之,你聽到就回個話,行嗎?我們家都已經這樣了,你就當作是幫幫大哥好不好?等大哥把你嫂子追回來,就不需要你在這邊了。”杜川也不傻,當然猜得到杜若之就在衛安遲的身邊。
“你居然還想去找映安?”杜若之聽到這句,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和老公可以給你請護工的錢,但是我們是不會回去的。你說你累,可是我也累啊,誰的日子都不容易。你隻是要工作外加照顧媽而已。可是我要照顧兩個孩子,要料理一個家庭。”
“你已經沒有家庭了,可我還想守住我的家庭呢。一個家庭破碎的滋味有多難受,你最清楚了,你忍心讓你的妹妹也品嘗你的痛苦嗎?”
杜若之現在也看杜川不太順眼,當然是怎麼紮心怎麼說了。
杜川咬牙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沒有周轉的餘地了?你非要這麼絕情嗎?”
“我這個怎麼就叫做絕情了?我又沒說我不出錢。”杜若之翻了個白眼,“再說了,我原本也是有工作的,隻是因為備孕才會暫時辭了工作留在家裡。哥,爸媽給你留了這麼多東西,你現在多多照顧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而且媽從小到大都這麼寵你,媽應該也更希望看到你在病床前照顧她吧?我這樣的死丫頭守在母親的病床前,隻會氣壞母親的身體。為了母親的身體著想,哥就多多辛苦吧。需要錢的話,就把你的卡號發過來,我會給錢。”
說完,杜若之也不等杜川的回複,果斷掛斷了電話。
杜川聽著手機傳出來的忙音,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幾分鐘,杜川終於下定決心,給杜若之發送了短信,把自己的卡號和持卡人姓名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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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外麵冷靜了許久,回到病房的時候,吳藝蓮跟同病房的人吵起來。
起因還是因為吳藝蓮說話聲音太大了,而且拿著老年機放音樂放的很大聲,彆人起初很禮貌的讓她調低音量,她不聽還跟彆人懟了起來。
病房裡回蕩著吵架的聲音。
“醫院是你家開的嗎?我放個音樂都要管,就你有意見,彆人怎麼就沒有意見?”不用猜,說這話的人是吳藝蓮。
吳藝蓮住院很無聊,傷勢也不輕,但是她就是很有精力作妖。
跟吳藝蓮對罵起來的是一個跟丈夫對打打傷了的女患者,年紀不大,可能才三十多歲。
“彆人沒有提出意見,隻是因為他們不想撕破臉,給你麵子,可是誰能想到你居然沒有領會到彆人的好意,反而得寸進尺?”女患者雖然也是受了外傷,但是氣勢也一點都不弱。
杜川天天來送飯,多多少少還是能聽到一些關於這個女患者的事情。
女患者被丈夫家暴多年,每次丈夫家暴之後都會變得非常溫順對她好上天,因此女患者才一直沒有提出離婚。
但是女患者住院前,好像是因為受夠了被丈夫暴打的日子,差點被丈夫打死了,所以拚著膽氣反擊了一次,跟丈夫打的兩敗俱傷。
不過女患者的丈夫畢竟是男人,傷勢其實還不算非常嚴重,並不需要住院,杜川每天都能看到女患者的丈夫來給她送飯,態度好的跟什麼一樣,實在看不出來是一個家暴男。
“喲喲喲,你是其他病友的什麼人?你說的話就能代表他們的意見了?你的臉怎麼這麼大呢?”吳藝蓮冷嘲熱諷,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杜川覺得他母親拉仇恨的能力真的是杠杠的,病房裡哪一個病人不是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兩人看?恨不得把他們直接趕出去了。
“媽,你消停會可以嗎?”請求被妹妹拒絕,杜川已經很喪了,現在又要去給病房裡的人道歉,他覺得他這麼多年的臉麵已經被母親踩在腳下摩擦了一次又一次。
吳藝蓮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好歹沒有再繼續挑釁彆人了。
杜川這才對那個女患者道歉,“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我媽原本身體健康,這次出了車禍,以後可能不能行走,所以脾氣很暴躁,抱歉抱歉,要讓你們包容她的臭脾氣……”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女患者看杜川道歉的態度這麼好,也不會再深究些什麼。
“都不是什麼大事,我們也不是不能忍,但是你媽真的是太頻繁了。我說,你這麼孝順,對你媽這麼好,那就把她轉移到單人病房唄?”女患者這樣說絕對是善意的,沒有擠兌杜川的意思。
杜川隻能苦笑。
現在還讓母親住在醫院裡就已經很艱難了,還住更好的條件?那錢都不是錢了,流水一樣往外飄。
賠著笑哈著腰跟憤怒的病友一一道歉後,杜川終於再回到母親的病床前,此時已經到了要去上班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