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杜若之最後還是沒有給吳藝蓮辦一個風光的葬禮,因為她做不到。
她隻是在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後,去看了一眼還沒有開庭隻能拘留的杜川,她也不知道母親去世的事情杜川有沒有收到,看守所這邊對於殺人犯的關押很嚴格,她去看望杜川都要隔著玻璃。
她拿起話筒,愣愣地看了一眼對麵的杜川,差點沒認出來這是自己的兄長。
他的頭發被剃成了板寸頭,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目光呆滯又空洞,像是沒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精神麵貌真的讓一個人看起來好看或者不好看,現在的杜川看起來就暗淡無光,他神神叨叨的,隔著玻璃她能看到兄長的嘴巴好像在動,但是不知道在說什麼。
可能是杜若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稍稍回神,把話筒拿到了耳邊,喂了一聲。
杜若之聽到了嘶啞的聲音,就好像喉嚨被燒壞了一般。
“哥……”杜若之呐呐開口,一時間竟然忘了本來她打算說什麼。
“嗯。有什麼事情嗎?”杜川平靜地問。
“我不知道你收到消息沒有,可能對於你來說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我也很抱歉……咱媽沒了。”杜若之的聲音漸漸減弱,有些擔憂地看了幾眼杜川,以為杜川聽到之後會露出傷心欲絕的神色,就算沒落淚,那也應該十分悲痛。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杜川看起來顯得很平靜,就好像聽到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
他甚至沒有任何挫愣的跡象,很快就低聲回道,“哦,是嗎?”
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和冷漠。
不管怎麼說,這肯定不是杜若之想象中的反應,也太冷淡了。
難道是因為太難過了,所以這是難過到極致的表現?
杜若之試圖安慰兄長,“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也改變不了什麼……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生還很長……”
“映安的爸媽知道這件事了嗎?”他冷靜地打斷了她的話。
杜若之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被噎了一下,大哥看起來好像是故意轉移話題,目的是什麼,她也不清楚。
“嗯……我告訴他們了,雖然我沒有收到回複。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了。我們家欠他們太多,現在還沒有開庭,你的審判也沒有下來,我也不知道你會被判什麼刑,但是……”
“不管是什麼刑,都是我罪有應得。”杜川突然神經兮兮地喃喃道,“她……會不會還活在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呢?”
“屍體都已經火化了,哥,你還是清醒一點吧。”杜若之看著時間快到了,歎氣道,“時間到了,要走了,下次再見。”
“再見。”杜川緩緩放下話筒,在獄警的陪同下回到他的牢房。
**
甘映安要回到祁琳的那個城市生活,就在沈風華來她家做客之後就出發。
沈風華是一個細心的人,來到這邊後就注意到拜訪在門邊的行李箱,在吃飯的時候閒聊不經意就問出了一些信息。
比如說這個叫做祁琳的女孩今天就要回家了,目的地是S市,距離這裡坐火車大概是幾個小時的車程。
“真巧,我也有打算去那邊玩,我跟她可以結伴,這樣伯父和伯母應該也會放心很多。”飯後的閒談時間,甘映安忙著收拾東西,就聽到沈風華這樣說道。
她動作頓了一下,朝自己的父母看了應驗,希望爸媽可以拒絕,但是她爸媽簡直是巴不得沈風華願意跟她結伴,所以他們都很高興地道,“那就太好了,我們不能送她去,確實不太放心,畢竟還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女孩,現在那麼多女大學生被騙被拐的新聞……確實讓人很不放心。”
“放心,有我在,不會出事的。”沈風華立即保證。
於是就這麼拍板了,甘映安一臉沮喪的跟沈風華一起出門,坐他們家的車去火車站,沈風華的車暫時停放在他們家的停車位上,等到沈風華從S市回來之後再開走。
甘映安現在這個身份跟沈風華的接觸實在不多,之前沈風華雖然讓她考研複習的時候有什麼問題就去問他,但實際上甘映安可沒膽子去問。
不管是現實生活中還是在網絡上的接觸都不多,甘映安上了車後發現買的車票跟沈風華還是連座的,坐在他的旁邊,整個人都繃緊了,坐姿比小學生聽課還端正。
她並不擅長找話題,也不知道能聊什麼,她現在隻想快點到站,可以擺脫這種尷尬的處境。
她也不想跟沈風華說太多話,如果被他發現了怎麼辦?
甘映安還沒有做好被沈風華發現真實身份的準備。
“你今年是21歲嗎?”沈風華似乎也是覺得兩個人都不說話太尷尬了,便主動找話題。
甘映安像是被她老爸俯身了一般,變成了話題終結者,麵對沈風華的這個問題,隻剪短地回了一個“嗯”字。
也多虧是沈風華也才能強行把對話進行下去,他耐心向來不錯,也沒有不滿女生的回答太簡短。
“我今年29周歲,虛歲三十歲了,比你大了差不多十歲。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叔叔或者哥哥看待,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看起來可沒你這麼暮氣沉沉,聽說你好像還有抑鬱症,嚴重到多次自殺未遂的地步。”沈風華顯得有些絮絮叨叨,像是憋了很久終於逮到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甘映安沉默,心裡瘋狂吐槽,他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情的?難道是她爸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告訴沈風華的嗎?
不對吧?她爸媽沒事為什麼要把這種事情告訴沈風華?一定是沈風華主動問了,她爸媽才會說的吧?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這些事情對於沈風華來說是什麼重大收獲嗎?是什麼必須要知道的嗎?
甘映安知道她現在有些反應過度了,糾結了許久,也還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跟沈風華的態度比起來,顯得特彆冷淡。
“不習慣跟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嗎?”沈風華倒是一點也不顯得難堪,反而為對方的反應找到了理由。
“嗯。有點不習慣。”甘映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雖然不理解你曾經經曆過什麼,但是生命太珍貴了,希望你不要想不開。可能你覺得很絕望世界上沒有人關心你,但是總有人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默默關心著你。努力活下去。”
甘映安有一種被灌了一波雞湯的感覺,沈風華真的有點怪怪的。
她都快懷疑下一步這人是不是要出家當和尚了。
車程幾個小時,當然不可能一直說話,甘映安容易疲倦,昨晚又是寫題到兩三點才睡的,所以強撐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歪著頭睡著了。
她覺得現在的她就好像回到了高中大學時期,每到開學的時候就坐車離開家鄉,去學校求學。
靠在動車椅子上睡的不太舒服,甘映安挪了挪,睡的顯然不太舒坦,啪嗒一聲,她的錢包從她的雙肩包裡掉了出來。
沈風華坐的筆直,看到掉落在地麵上的錢包後側頭看了看睡著的祁琳,他彎下去把錢包撿起來。
可能是角度不太對,錢包的開口朝下拿起來,所以裡麵有東西掉了出來,一朵風乾的把做成了標本的小黃花。
沈風華覺得這小黃花有點眼熟,把錢包拿起來後,再小心翼翼地捏著小黃花放到眼前仔細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