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若是想不報備就溜出去待上一整天,還得挑個他奶奶不在的時候。
於是當晚到家,穆空青借著教穆大力識字的檔口,同他約好了,明日便帶著東西,在山腳下見。
得到肯定答複後,穆空青又回家,將學堂裡的事情同他爹說了。
起初,穆老二還一臉緊張地問他,可是在族學裡犯了什麼錯,惹得先生不快,在得到穆空青一臉篤定的否定回答後,這才安下心來。
第二日,穆空青不由分說地非要跟著他爹一同出門。
兩人一塊兒到了老族長家,沒等來開門的族長媳婦請他們進去,穆空青便撒了手。
“爹,我同大力哥約好了今日一起玩來著,我後頭自個兒回去,你莫要等我啦。”穆空青熟稔地擺出乖巧臉。
穆老二當然也沒多想。
這個兒子一向懂事又有主意,他聽了之後也隻是點點頭,囑咐他早些家去,便沒再多問了。
要見老族長,他心裡頭也有幾分忐忑呢。
穆空青一路小跑,到了與穆大力約定的地方,穆大力早已在那兒等著他了。
這片地方不好找。
他們要做豌豆黃,就須得找個能生火的地方,搭個簡易的小灶台,還不能隨便叫人發現了去。
畢竟,把豆子煮熟、再撈出皮,又搗爛、再熬乾,硬生生把一鍋豆子湯,熬成一小塊不頂飽的小點心。
這在不少人看來,就是糟蹋糧食的做法。
這也是穆空青不敢告訴家裡人的原因之一。
現在穆家的條件,可不會允許他這麼亂來。
還不如直接將成品拿出來,到時候再說服家裡做這筆生意,才是最直接又保險的。
穆大力貼心地找來了兩個竹筒,裝了兩大桶水。
二人把中間凹了一塊的石鍋架上簡易土堆堆成的灶台,就開始煮豆子了。
想用石鍋把水煮沸,中間需要的時間當然不止是一點半點。
等水煮開的這段時間裡,他們還得再多拾些乾柴來。
順便,因為沒法把鍋裡的豆子湯倒出來晾涼,所以穆空青在水沸之後,就得不錯眼地盯著鍋,用剛削出來的兩根“竹筷子”,將浮起來的豌豆皮一個個挑出來。
旁邊的穆大力看他挑碗豆皮,一臉費解地問:“大柱,你把皮挑出來做什麼?”
穆空青差點條件反射又要應,話到嘴邊卻及時打了個轉,強調道:“大力哥,我不叫大柱了,你得叫我空青。”
穆大力撓撓頭,這名字還怪繞口的,也不怪他總記不住。
“成,那空、空青,你把這皮挑出來作甚?你不吃嗎?”穆大力還沒學到這兩個字,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叫出來總覺得怪怪的。
“我煮的這個用不上。你若是想吃便吃了吧。”穆空青看穆大力滿臉寫著惋惜,便將手中裝這豌豆片的葉片遞給他。
雖然說他知道,現在但凡能吃的就都是珍貴的,但乾吃豌豆皮……他也並沒有那麼餓。
穆空青看那一鍋豆子沸騰了許久,也不見再有空殼飄上來,便用竹筷子戳了兩顆豆子。
很好,已經煮的熟爛了。
用燒過的草木灰將火燜小,穆空青用竹筒將水舀出來,再找出提前準備好的柱狀石頭,將石鍋裡的豆子全部搗碎成泥。
現在還未熬乾,就已經有一陣豆香飄了出來。
穆大力吸吸鼻子,眼睛放光:“這聞著可比我家煮的豆子香多了。”
穆空青也是第一次嘗試自己動手做,能煮出這個效果,他還是有點興奮的。
“這還沒做成呢!快把火點上,要小火,熬乾了才是點心。”穆空青用竹筷子在石鍋裡攪了攪,他找到的豌豆不多,主要也是擔心自己真糟蹋東西,所以這會兒鍋裡的豌豆泥也沒剩多少。
眼看著石鍋壁上已經掛上了半乾的豌豆泥,穆空青趕緊滅了火。
他不算是常做飯的人,但他吃過石鍋火鍋。
石鍋的保溫能力是很強的。
所以穆空青準備靠餘溫將剩下的一絲水汽蒸乾。
就算不成,大不了麻煩些,再生一次火。
總好過直接把東西折騰糊了,他又得想方設法再找材料。
穆空青的竹筷子在石鍋內攪動,他已經可以感受到手上傳來的阻力變大了。
豌豆的清香隨著縷縷白霧升起,縈繞在兩人的鼻尖。
就連穆空青這樣,在現代嘗過無數美食的人,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香氣。
不知道是太久沒吃到好吃的了,還是古代用農家肥澆出來的豆子確實香味更濃些,穆空青隻覺得,他第一次弄出來的點心,比後世店裡擺的都要誘人。
黃澄澄的糕點還散著霧氣,綿軟油潤的質感,隻需要輕輕一夾,就會向兩邊散開。落下的碎塊掉進石鍋裡,仿佛又能濺起一陣香氣。
穆空青小心翼翼地將大塊豌豆黃都挑出來,壓進竹筒裡整成形。
再將掛石鍋壁上的碎渣撿出來,迫不及待地與穆大力兩人分吃了。
初一入口,便是濃鬱的豆香。再輕輕一抿,那豆泥就在舌尖化開,在口腔內四散奔走,將豆類自帶的清甜味散到味蕾上。
穆大力還是第一次吃這樣的東西。
他甚至舍不得將它們咽下肚去,隻想這味道能在舌頭上再停一會兒,再叫他多享受一會兒。
可就是那麼不受控製地,在碰到這樣美妙的滋味時,他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就這麼沒了啊。
穆大力咂咂嘴,隻覺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