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初歇。
屋內新換的鳳仙紫帳子層層落下,整個寢間都彌漫著一股令人臉紅心跳的味道,床幔裡伸出一截白玉一般的膀子來,上頭還纏著一串黑色的玉珠,白的黑的,上頭帶著零星幾點粉紅色的痕跡,帶著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美感,妖冶動人。
端著水盆進來的意蘭喉頭一緊,然後垂著眸將水盆端到更衣間裡放下,又出來往香爐裡添了一把百合香,複才在床頭站定,低聲道:“格格,起來梳洗嗎?”
“嗯。”宋舒予嗓音略微有些低啞,她輕輕應了,撩開簾子起身,意蘭目不斜視地扶了她一把,跟著宋舒予進了更衣間,蘇培盛這才進來,麻利兒地伺候自家主子擦了身子,然後又斟了茶水來給胤禛。
然後就是安然無事各睡各的了,宋舒予卷著一床鴨黃綾被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地睡了,胤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幽幽歎了口氣,把她往裡推了推,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睡好,算了吧,指望她吹枕頭風,還不如指望旺財會說人話。
還是早點兒睡了吧,明兒還得早朝呢。
第二天早晨是請安的日子,宋舒予打著哈欠站在更衣間裡,被意蘭其芳雯霽三個圍著忙活,最後被換上了一身煙紫色繡纏枝蓮與西番蓮並蒂的旗裝,小兩把頭低低挽著,意蘭從屋裡的臘梅上剪了兩朵,為宋舒予彆在鬢邊。
出門的時候正碰上青黛也被人簇擁著出來,二人對視兩眼,然後一起慢慢悠悠地往正房去了,正堂裡點著的仍然是百年不變的百合宮香,但卻仍然能聞到絲縷的檀香氣,四福晉端坐在牡丹寶椅上,穿著一身難得的嬌豔顏色,鵝黃色的旗裝上繡著棵棵蘭草,兩把頭低低挽著,不過裝飾著兩樣通草絨花,看起來低調又大氣,卻又帶著幾分正符合四福晉年紀的嬌豔。
眾人齊著請安,四福晉含笑叫了起,眾人湊在一起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句閒話,從時新宮花說到了院兒裡的紅梅花,最後還是李氏懶洋洋地站了起來,眉眼之間仍帶著她特有的嬌媚:“妾身子不適,先告退了。”
說罷,也不等福晉反應,轉身便走了,腰肢兒微微晃動著,看起來妖嬈的很。
四福晉老身在在地轉著念珠,也沒做什麼反應,隻是看了看屋裡極難得的西洋落地鐘,又轉過頭對著眾人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都退了吧。”
“是,妾身告退。”眾人又是齊著起身行了一禮,宋舒予講講要出門去的時候卻被四福晉叫住了:“宋格格,你留一下,我有些東西給蘅安。”
宋舒予隻得再次在椅子上落了坐,正堂裡炭火燒的旺盛,暖烘烘的,四福晉拉了拉身上的淺青色繡玉蘭花的坎肩,對著巧兒揮了揮手,又對著宋舒予道:“前兒我去給額娘請安,額娘賞賜了許多時新料子來,我瞧著顏色嬌嫩的很,我也不是穿的年紀了,你就帶回去給蘅安裁衣裳穿吧,並不是多厚的料子,好在透氣,即便是開了春兒也能穿呢。”
“她的衣裳已經是穿不完的了。”宋舒予看了看被巧兒帶著捧過來的料子,一麵笑道:“前些日子才得了好些料子,還在庫房裡堆著呢,福晉不妨留著給大阿哥穿吧,那個年紀的小孩子是極費料子的。”
提起大阿哥弘暉,四福晉的笑容也帶上了兩分慈愛:“這些個顏色都是適合小女孩兒的,弘暉那裡另外還有呢,你不必推脫,小女孩子都是愛美的,你把這個給她,她也是喜歡的。”
宋舒予推辭不過,隻得收下了,即便身為戰神,虛與委蛇她也是會的,畢竟是在朝堂上混出來的,為了養活麾下的戰士們,臉算什麼?她宋舒予何時有過臉?
隻聽她笑著道:“蘅安前兒跟著奶母學打絡子,瞧著她一條蘭草花樣的打了拆拆了打的,問了才知道是要給福晉的,可見她有多用心。”
提到這個,四福晉也笑了,不是那種端莊大氣的笑意,嘴唇一抿,帶著幾分真心:“那也是蘅安的心意,可見小孩子是知道誰對她好的。”
四福晉這話說的意有所指,宋舒予微微垂著眸,看著腕子上好看的黑色玉珠子,眉宇之間淡淡的,四福晉看了她一眼,對她這三掌打不出一句話的性子也是無奈極了,看著她雲淡風輕的樣子,隻能抬手扶了扶額,道:“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是。”宋舒予淡淡頷首,起身告了退,至少明麵上看來是這樣的。
雯霽是使了大力氣的,把屋子裡燒炭燒的即便不說溫暖如春,也是十分暖和的,捧著料子的把東西在炕前的案上放好,然後福身告退。
意蘭仍從炕櫃裡摸了兩把錢來遞給了打頭的那個,笑著說讓喝茶去,然後又有其芳過來親自把人送出了門子。
這是雯霽已經端了熱乎乎的奶茶來,阿哥所裡每個小院兒單有一個茶房,裡頭支著小吊爐子,專管伺候一院子大小主子們的熱水茶水,平日裡使用的煤炭茶葉牛乳羊乳等等都是內務府支了過來,再由福晉清點之後吩咐人送過去的。
平日裡熱水是管夠的,茶水也管,不過茶的味道就不一定好了,一般都從那邊支了大壺的熱水來,有的倒在暖壺裡,有的就吊在爐子上熱著,那邊另外還能熬些粥水甜湯,不過都是要記在檔上,由嫡福晉每月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