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旭日旁落,留下紅霞滿天,宋舒予月白的留仙綾裙在厚厚的毯子上劃過,頭上僅有的一支重瓣蘭花流蘇簪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擺動著,她微微斂眸,麵色沉靜,滿身的矜傲自持,她環視四周,然後在青黛身旁坐了。
青黛此時懶洋洋地靠在靠背上,手上端著一盞茶,眼睛微微眯著,見宋舒予過來難得地打起了精神,道:“院子怎樣?我聽我院裡的容雪說,咱們是離的極近的。”
“還行吧。”宋舒予對著來奉茶的婢女微微頷首,端著那喜鵲登梅紋的茶盞輕抿兩口,道:“還算好看,你明兒可以去坐坐。”
這樣已經算得上讚賞了,是極難得的。
“還等什麼明兒啊?”青黛挑眉笑著,伸出白嫩纖細的手指輕輕勾著宋舒予簪下的流蘇,刻意壓低了嗓音,紅唇微勾:“人家瞧著今兒個的日子倒好,不如您就留了人家吧,咱們一塊兒,抵足而眠,好否?”
宋舒予也不惱,隻是淡淡地掃了青黛一眼,她聲音清越又有磁性,此時卻頗為冷漠:“不好。”
青黛微微撇嘴,一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眸看了看四周,突然興致大發,指著對麵空著的椅子,帶著哭腔道:“你說,我有那哪裡比不上那個李氏,就讓你對我如此冷淡了?好的時候叫人家心肝小寶貝,如今就這樣這不許那不許了!”
“很有意思嗎?”宋舒予轉頭看她,突然興致上來了,微微挑眉,頗帶著些邪氣的勾了勾唇,伸出手勾了勾青黛的下巴讓她將頭往前,壓低了聲音道:“怎會不喜歡,她又哪裡比得上阿黛萬一?”
然後又冷了神色,斂袖道:“如此,可滿意了?”
“瞧你!這又欺負人家。”青黛賤兮兮地拖長了聲音,指了指宋舒予身上雲紋淡青一色江南煙雨的長襖,道:“這還穿著人家給你縫製的衣裳呢,便如此冷淡了,若是日後,可還了得了?”
宋舒予淡淡掃了她一眼,抿了口茶水,慢慢道:“我在京郊有個莊子,是我□□母留給我的,本來打算過些日子帶著蘅兒去住段日子,咱們兩個莊子離得近,保不準還能一塊兒玩玩,如今可就不一定了。”
“好舒予好舒予,我不鬨你了。”青黛忙正色道,扯著宋舒予的袖子可憐兮兮地說:“我都這樣了,你可人心落下我,帶著蘅兒逍遙去?”
“那就不一定了。”宋舒予抬手理了理袖子,麵容頗為冷淡。
那莊子確實是原身□□母留給原身的,和青黛那個用來養花兒的莊子離得也確實是很近的,這話自然不是用來溜青黛的,而有了個這個念頭,也不過是因為在那宮裡待了幾年,雖有無數美食,終究有些倦了。
宋家從前在京裡也算是富貴人家,後來清兵入關改朝換代雖然損失了不少錢財,但是底蘊還在,小心經營著,家底也恢複了不少,又有宋大人在戶部當差,原身的哥哥投了軍,如今已有了個七品官銜,也還算是個有出息的,宋家的生意自然也就穩定了下來。
而原身養在□□母身旁,原身□□母宋秦氏當年可是亂世之中穩住整個宋家的女中豪傑,私房不少,臨走前心疼自己一手帶大自幼沒了親娘的孫女,留了不少給她。
原身的繼母眼熱這些東西,仗著母親,什麼擺件頭麵拿走了不少,但是好在還有原身□□母留下的兩個忠仆和她的奶母幾個幫持著,現銀和莊子田鋪和真正珍貴的東西也沒讓沾手,即便後來原身入了宮,東西也留住了不少,如今都在莊子裡或是存在了錢莊的箱子裡。
後來原身哥哥在原身奶娘的旁敲側擊下知道了,乾脆捅到了原身父親那裡,這一下子,原身的繼母可不就被打發到了佛堂抄經了,聽說如今也放出來了,小心謹慎了一段時間,見原身哥哥不在,老太夫人留下的人和原身的奶母等也都去了莊子榮養,便又囂張了起來。
這和宋舒予是有些關係的,她當年是借著原身的身子留下來的,冥冥之中自然欠了原身一份因果,教導蘅安不提,也接手了原身的因果線。
索性原身還算心軟,或者說是膽小,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頂多是給人使個小絆子,在背後說人兩句壞話,她接手這身子不到一年,就已經把宮裡的因果了結了,剩下的,就是宋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