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郡王府庫房大開, 四福晉親選了不少珍貴藥材往玉堂院去,更彆提旁的對身體有益的東西,都是流水一般的往那邊送了過去, 隻是不論多少的動心, 終究沒留住弘盼的一條命。
弘昐去在康熙三十八年二月的最後一個時辰, 時年二十個月,虛歲四歲, 早夭而亡。
四福晉操辦了一場得體的喪事,準備了不少隨葬物品, 卻終究是少年早夭, 沒能轟轟烈烈地出京下葬,不過挑了個時辰,帶著隨葬的物品出了京入了土,胤禛安排了一房家人在那裡守著這位早逝的王府次子。
弘昐走了, 給府裡留下來不少哀傷, 李氏哭的幾近暈厥, 女子哀嚎的聲音在玉棠院上經久不散,四福晉去看過兩次, 覺著鬨心, 最後不過是打法人過去瞧一瞧, 再讓二格格偶爾去玉堂院和李氏說說話, 如此,也算是儘了心了。
不過馬上,就有另一件事情讓四福晉提起了心, 也忙碌了起來。
葉氏是住在李氏院子旁的廂房裡的,原本二阿哥去了,四福晉雖覺著不大吉利想要讓懷著孩子的葉氏搬出來,但是到底顧忌著胤禛沒提出來,葉氏依舊在那裡住著。
可是李氏越看著葉氏的肚子越覺著礙眼,每日抱著弘昐生前的幾件衣裳放聲哭嚎,一麵發泄自己的哀傷,一麵也為了膈應葉氏。
這樣折騰了幾日,葉氏卻發動了,按理說,她這肚子也快要九個月了,雖還不到足月的時候,但是差不多了,生出來也沒什麼大礙,偏偏葉氏自己在孕期生了病症,生產艱難不說,最後也隻留下了一個六斤多的小阿哥便撒手人寰了。
一個月裡連走了兩個,府裡的氣氛愈發低沉了。
四福晉在這裡還算大度,不僅厚葬了葉氏,又厚厚的賞賜了葉氏的家人,最後還請了高僧來超度葉氏的亡魂,宋舒予看著那群禿頭和尚每日抄經念咒的也是心煩,便關了院子自己每日淨心打坐、教養女兒。
青黛開春便生了一場病,久久沒好,也就隻安心待在院子裡養病,不管外頭的事情了。
胤禛和四福晉卻為了這位三阿哥的事兒糾結著。
四福晉院子的正堂裡仍焚著清雅淡逸的百合香,四福晉親自端了一盞茶奉給靠著憑幾盤腿坐在炕上的胤禛,柔聲道:“爺喝茶。”
一麵自己走到另一旁坐下。
胤禛端著官窯茶蓋碗抿了兩口茶水,道:“你看,三阿哥養在哪裡好。”
四福晉一怔,然後蹙著眉,一雙杏眼中帶上了思縷憂愁,好半晌,方才試探著開口:“葉氏生前是在李側福晉院裡住的,不如就讓李側福晉養著三阿哥?也好聊解李側福晉的喪子之痛。”
“不可。”胤禛心中有了些許的失望,然後又釋懷了,若真有個大愛無私的四福晉,他也不會相信的,這樣也好,至少能夠打理好後宅。
四福晉心中了然,低眉順眼地低下了頭,沒再說什麼。
胤禛端著茶盞愣愣地坐著,四福晉在一旁陪坐著,一時間屋裡除了西洋落地鐘發出的“嗒-嗒”的聲音,竟在沒有旁的了。
好半晌,胤禛沙啞著嗓子開口道:“將三阿哥抱到常靜院,宗人府那邊,玉碟上將三阿哥記在端側福晉名下。”這是對著蘇培盛吩咐的,胤禛又對四福晉道:“你挑些得力的人手安排過去,再往弘晨身邊添兩個身家清白的奶娘,其餘一切都按照當年弘暉的例子減三成辦。”
四福晉心中明白,弘晨便是胤禛給三阿哥擬定的名字了,她笑著答應了,一麵又道:“妾身早挑了些得力的人手伺候著,等會兒再一起送到宋妹妹院子裡便是了。”
“嗯。”胤禛淡淡地點頭,起身走了。
宋舒予對於突然送來的小孩子是非常驚訝的,這種驚訝一直維持到胤禛過來,宋舒予抬手扶了扶圓髻上簪著的翡翠仙鶴釵,道:“您怎麼來了?”
口中說著您,卻仍舊是氣定神閒的樣子,隻是一旁被奶娘抱在懷裡哭鬨不休的弘晨卻煞了風景。
胤禛看了一眼哭鬨不休的小孩子,道:“便讓他跟著你的,跟著旁人,我也不放心,何況蘅兒搬出去了,你身邊留個孩子,也能聊解些寂寞?”
說到後麵難免有些底氣不足,宋舒予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仿佛在問她像是會寂寞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