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插秧農忙的時候,卻不想春雨連綿。
宋舒予所居住的屋子旁便是翠竹芭蕉, 素日裡算得上極儘風雅, 此時這細密的雨打芭蕉之聲卻令人不能安靜下來。
以柔自己將燃著的歲柏香剪了一截在精致的仙鶴展翅懸掛熏香小爐內, 將蓋子仔細蓋好,歲柏香則收到了另一隻檀木盒中,她手上動作有條不紊的,一麵與宋舒予笑道:“歲柏香內有柏木、丁香、白芷等多種藥材, 功效可祛風清熱、溫中降逆並散風除濕, 如今雖下著雨, 天氣卻已經熱起來了,燃這香正好。”
又將那精致的檀木小盒仔細擺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一麵笑道:“這香的品質算是頂好的了。”
宋舒予抬手撫了撫那懸掛熏香小爐上的檀木架子,手下木材滑潤, 凹凸不平的地方是栩栩如生的仙鶴雕刻, 正與那立於底座上的翡翠仙鶴相得益彰, 她道:“這東西到精巧。”
以柔抿唇笑了:“小主子送來了。”
“他有心。”宋舒予端著慣用的翡翠茶蓋碗抿了兩口茶水, 道:“你看他將南邊的生意打理的如何?”
以柔一愣,轉頭一看, 原是穿著一件淡青腰裙並穿著披風的以箏過來了。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都到了這兒她還沒發現, 可見以箏足下功夫又精進了。
以箏對著宋舒予一欠身, 道:“少主已吞並了江南之地的一家百年商行,手段淩厲,雖還不算老練卻足夠周全, 再曆練一段時間,便可總領全局。”
“能讓你這般誇讚,想來是當真不錯。”宋舒予笑了,隻是這笑容看起來卻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她抬手示意以柔給以箏震了一碗茶來,道:“弘晨到底年幼,你多看顧些。”
“是。”以箏笑著應了,宋舒予等她喝完一碗茶,便道:“時候不早了,你剛從江南回來,早些回去歇著吧。”
以柔恭敬應了,麵帶恭謹地退了下去。
雨停已是第二日的事情了,海棠含露、石榴花紅。
午間用過膳食,以柔帶人恭敬退下,留宋舒予一人,於隔間內假寐。
屋內出奇的安靜,精致的掐絲琺琅小爐內燃著沉水香,此時正緩緩氤氳出淡淡地煙雲,宋舒予眼都沒睜,隨手抓了案幾上盤子裡的一枚果子,衝著殿內某個角落扔了過去。
然而那透著暗紫的桑葚並沒給那輕軟鮮亮的鬆綠色紗幔染上多少的色彩,隻見一著紫色錦袍的男子苦笑著顯出了身形,道:“我有事來找你。”
“我自然知道,無事你也不會過來。”宋舒予往身後的憑幾上靠了靠,一手慢慢摩挲腕上玉珠,一麵抬眸衝他看去,道:“說吧,何事。”
紫衣男子苦笑一聲,道:“我要百棵仙露草。”
“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宋舒予一皺眉,一麵搜羅著自己名下的小世界,須知仙露草聽這名字高大上,其實對他們來說是個再雞肋不過的東西的,不過瞧著好看一個用處,這位怎麼會來要這東西?
紫衣男子仍然苦笑著,此時搖了搖頭,卻是答非所問:“咱們那邊已沒有這玩意了,旁的小世界也都沒有了,便是我自己的封地也早發展了故事,那玩意哪裡留得住呢?如今還是你哪裡沒發展起來,萬物皆在,我實在想不出還是誰那裡會有了。”
宋舒予眉頭輕皺,一麵卻扔了一個小墜子給他,道:“你要的仙露草,仙露草與月華草伴生,你就當是我給你的添頭吧。”
“多謝了。”紫衣男子眸中閃過些許感激,認真道,然後閉眸,不過頃刻之間,竟有一塊若珊瑚豆子一樣的東西到了宋舒予麵前,小小巧巧的,隻是不是紅色,而是頗為耀眼的金色。
宋舒予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又不是什麼重要東西,哪裡值一個小世界?”
分封後的小世界便是附屬之物,一神一念便可牽動,但其實真正掌控那小世界的是修練出來的精純魂力,與靈魂綁定,魂在、小世界便在,魂不在了,主人灰飛煙滅,小世界也會灰飛煙滅。
而小世界其實是可以轉讓的,轉讓所需的便是眼前這金色的東西,倒不是沒有人打過強搶的主意,隻是這玩意兒要求頗多,第一個便是自願的,故而也難得。
紫衣男子笑了一下,仿佛輕鬆了許多,提了提手裡的墜子,與宋舒予道:“這一點東西,於我而言,卻比滿身修為都重要。”
宋舒予皺眉打量他兩眼,將東西收下,見他隱去身形要走,忙扔了一顆丹藥給他,道:“免得讓旁人一位我兔子開始吃窩邊草,吃完還要下手弄死了,我這一身汙名,多都是給你們幾個背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