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沿著街道步行回家,路上,路過一個射擊店子,老板似乎正在關門,準備收攤了,林希腳步放慢了。
“最後一樁關門生意了,美女玩嗎?給你打八折。”他見林希似乎感興趣,忙給自己招攬生意。
林希一蹦三尺高,“哥哥哥,我想要那個。”
林宴很寵妹妹,走近看了看,“行吧,幫你試試。”
“那軟軟,你想要哪個?”他問,“我幫你們一起打了。”
“宴哥,你先幫希希打吧。”從小一起長大,安漾還是對他水平有一點數的。
林宴扶了扶眼鏡,端起槍來,屏氣凝神。
……啪,啪,啪。
安漾&林希&林宴,“……”
“算了,你把我家打破產了估計也拿不到。”幾次下來,林希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撥開林宴的手,“你不如讓我來。”
安漾,“……”= =
她覺得林希水平和她哥哥也就是五十歩笑百步的區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抿了抿唇,扭頭看向原燃方向。
少年神色很淡漠,手抄在校服兜裡,站在不遠處,麵無表情,似在看這邊,又似沒看。
她記得,原燃視力很好,玩這種遊戲,應該有些優勢吧。
雖然他可能也沒有怎麼玩過這種,比如上次和她一起去遊戲廳,安漾記得原燃說是第一次玩娃娃機,也是第一次進遊戲廳。
不過,碰碰運氣,不行的話,當是讓他試試新遊戲,開心一下,也挺好的。
少年接過她遞過來的槍,沒說話,在手裡輕輕掂了掂,似乎是在適應重量。
隨後。
他眯了眯眼,薄唇微抿著,依舊是平時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但是,手非常穩,手指長而有力,沒有一絲多餘的顫動。
槍響,氣球破碎的聲音,聲聲清脆。
老板,“……”
旁邊三人都目瞪口呆。
“小兄弟,你看,你要哪個,自己選一個吧。”
原燃看向一旁安漾。
安漾有些猶豫,原本,她是打算讓林希先選的。
“沒事了,你哥打的,給你吧。”林希輕輕拽了拽她袖子,一聳肩,“誰叫我家那個那麼辣雞。”
林宴,“……”
“最上。”原燃看了一圈,麵無表情道。
老板臉一下都黑了,那是他店裡的鎮店之寶,最大的一個毛絨熊,薑黃色,打著米色絲結,有兩個好看的小黑豆眼睛,麵料很上乘,是他為了招攬生意,刻意花了大價錢進貨的。
“小哥,我給你三個小的,不要這個了好嗎?”
原燃沒理他,看著安漾方向。
安漾仰臉看著那個毛毛熊,眼睛閃閃發亮。
女孩子都喜歡可愛的東西!
一個最大的可愛不是三個同樣重的普通毛絨就可以抵押的!
而且,這還是原燃給她親自選的。
四人在路口分手。
安漾和原燃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巨大的毛絨熊,安漾抱著,都差點看不到前方。
她個頭小,手不長,抱著這個大熊時,臉都被遮了一大半,小手費力的環著那隻熊,走路都搖搖晃晃了起來。
直到手指忽然被人握住,安漾怔了怔,穩住身子,手裡毛毛熊已經被接了過去
男生手長腿長,抱著那個毛毛熊,毫不不費力,絲毫也沒有被遮攔視線。
不知道為何,感覺那毛毛熊到他手裡,好像都小了一圈。
“謝謝。”安漾長長出了一口氣,小鹿眼睜得圓圓的,手背在身後,步伐輕盈的走在他身旁。
加上上次的布偶貓,原燃好像,送了她好多禮物了,她是不是該也給他一些什麼回報?
原燃靜靜看著她。
似乎,應該是,開心了,被他略微取悅到了麼。
少年抿了下唇。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所以,不要再對彆人笑。
他神情緩和下來了,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是,安漾能看出來,原燃心情比之前似乎好了一些。
安漾偷偷看他表情,唇角彎了彎。
這段時間,安漾覺得他精神一直不好。
有時候,自己和他說話時,他都像是在出神,白天,睡覺時間也越來越長了,即使如此,卻也還是沒睡飽的樣子,眼下那片淡淡的青色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消褪。
似乎也瘦了,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正常的抽條,比起之前,食量似乎也下降了。
說實話,她很擔心。
*
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不知道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的記憶。
夢裡的女人麵容模糊,披頭散發,舉著一把刀,他被抵在牆上,動彈不得,無論怎麼掙紮都沒有用,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赫然是幾歲小男孩的手,不及現在的一半大,稚嫩無力。
再到後來,記憶模糊了。
再醒來時,他眼睛沒事,隻是眼角被劃傷,流了不少血,和n那個女人一起被送進了醫院裡。
他看見了自己,夢裡的,另外一個自己。
原燃緩緩睜開眼睛,背脊一片濕冷,額發也已經被汗濕,他緩緩撐起身子,把身上衣服脫下,進了浴室,水溫調到最冷,從頭到尾,把自己衝了一遍。
冰冷的水衝下,灼熱發昏的頭終於有了一絲涼緩下去的跡象。
房間帶的浴室有鏡子,他之前幾乎沒有用過。
但是此時,原燃扯過一條乾淨毛巾,將水霧氤氳的鏡子擦拭乾淨,他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一張蒼白得像鬼一樣的麵孔,右眼下,那道淺淺的白色疤痕還在,提醒著他,不是夢,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
少年薄唇扯出一絲譏諷的笑。
就那麼醜,那麼招人嫌麼。
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一樣,那種冰冷嫌惡的眼光,從他有記憶起,一直如影隨影,小時候,他考了滿分,拿著獎狀興衝衝怕跑回家時,白念芳把那張薄薄的紙片當著他的麵撕成了碎片。
他性格一天比一天沉默,越來越孤僻。
後來,住進那間房子之後,好像,最長時間好像有過一年,他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第二年時,他幾乎都以為自己要失語。
隨手扯過一件乾淨衣服套上,少年打開門,走到走廊上。
從他從京城回來後,這段時間,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好在,現在還隻是一直維持在做噩夢的階段。
客廳裡靜悄悄的,亮著小夜燈昏黃的光。
這裡是湳安。
安家。
有她在的地方。
時間是淩晨三點,房子裡黑漆漆的,木質走廊很冰涼,隻聽到大廳大鐘滴滴答答走著的聲音。
少年停在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前,手落在了門把上。
隔著一扇門,他知道,她在裡麵。
現在,時間是,淩晨三點。
腦海裡回了幾分理智,握著門把的手緩緩鬆開來。
幻想著她。
幻想她發上馥鬱的甜香,抱在懷裡時,軟軟的觸感,纖細柔軟的手指,落在他麵頰和黑發上時的感覺。
氣息慢慢均勻。
少年安心在門口坐下,緩緩閉上了眼,漆黑的碎發垂下,遮住了精致而略顯陰鬱的眉眼,睫毛濃長,陰影拂落在蒼白的麵孔上。
涼薄的月光從窗內落入,落在光華的木質地板上,月華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