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
郯墨曾經在發生過車禍的時候,以為雙腿骨折那時是他這輩子疼痛感最強的時候,直到開始複健後,郯墨才知道骨折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紐約的那家醫院留下來他,說郯墨的腿可以治,但是會非常非常辛苦。
髕骨粉碎修複手術重新做了一遍,將原本已經愈合但長歪的肌肉和骨頭重新裂開,再進行手術。從手術室出來後麻藥漸漸退去,郯墨已經一年半不曾有感覺的雙腿開始疼痛,骨頭,神經,肌肉,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雙腿動都不敢動,就這樣手術後造成腿部嚴重僵直狀態,膝蓋彎曲嚴重受阻,傷口火辣辣的疼,每天敷冰袋止痛消腫,感覺傷口在一遍又一遍的撕裂。
郯墨因為AS的原因,疼痛感遠比常人更加敏感,有時候疼痛襲來時吃什麼藥都不管用,最後生生疼到直接休克昏厥。
等醒來後,郯墨看著窗外的星星,覺得自己從地獄裡走了一遭。
術後郯墨在病床上躺了將近兩個月,兩個月後終於開始嘗試下地,首次腿部著地時,一條腿瞬間變成黑紫色,就像再次被車輪從腿上碾過一遍又一遍,郯墨悶哼一聲一把抓住陳伯的手,陳伯覺得那力度,自己的手差點被捏碎。
疼痛有時候能讓人喪失理智,可在片刻清醒時候,郯墨心裡卻湧上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很疼,但這是他兩年後第一次用腳站在地上。
他想嘗試走幾步,被醫生勒令停止,告知要一步一步來。
而這一步一步,才是複健真正的開始,彎度複健的開始。
腿根本沒辦法彎曲,複健就是讓腿一點一點的彎曲,從一點點從腿部墊高物開始,被動製造角度,然後到後邊俗稱的掰腿。
每天如此,一天一天的重複。
因為太疼了,連續的複健動作很同意會造成病人再次休克,如果稍有不慎,本就才長好的肌肉會重新撕裂。
清晨總是從雙腿貼滿各種測試機器開始,然後開始日複一日的壓腿伸直和掰腿彎曲,郯墨覺得骨節就像錯位一樣,每天都在重新將骨頭拆卸然後重新組裝,覆在外邊的肌肉戰戰兢兢的維持拉伸撕扯。
郯墨住的是單人病房,隔壁的病房裡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同樣出了車禍被送進了這家醫院。
他是車禍後立馬就被送了進來,程度遠比郯墨輕鬆的多,可是每天的複健開始,隔著牆壁,所有人還是能聽見他痛苦不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二十多對的大男人,疼到那種地步,郯墨的複健比他更辛苦,可從始至終,郯墨沒有哭過一次,也沒有喊過一次疼。
他總是咬著牙,雙手抓在病床的床單上,偶爾疼到極致時悶哼一聲,就再也沒了彆的聲音。
可等每天的複健結束後,他咬緊的牙關,已經疼到不能吃東西,雙手抓住的床單早就被撕破了口子,渾身被冷汗浸透了一遍又一遍,整個人再也沒有一丁點力氣。
一晚上的休息後,第二天又是一樣的重複。
醫院裡有人受不了複健的疼痛最終選擇了放棄,郯墨最早進來醫院,走的人一批接著一批,他卻留到了最後。
兩個月的術後休息,八十天的複健,郯墨全都咬牙堅持下來了,當雙腿終於可以彎曲到三十度的時候,有堅持不住的病人問他,你為什麼還能堅持。
郯墨沉默半晌,開口道,“因為有人在等我重新站起來。”
“很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少年臉色蒼白,今天的複健結束已經很累了,可他依舊拄著拐杖在練習走路。
曾經剛來時,醫生說他身體太弱,根本承受不住複健的痛苦和消耗,可是他全數咬牙撐住了。
而且走到了最後。
看見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