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臻睡的正香, 就被門外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了, 她睜開眼有些茫然,“小梨,什麼時辰了?”
“小梨?臻臻你想吃梨?”朱貴霞也從床上坐起來, 聽到白若臻的話問道。
“啊。”白若臻醒了半分, 突然想到這裡不是皇宮了, 她的小跟班兒小梨如今也不在她身邊伺候了。
“唉。”白若臻歎了口氣伸出手摸棉衣就是不肯出來再穿。
馮秋娟笑道,“這麼怕冷?”
白若臻點點頭,“怕。”她看了眼窗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白若臻把棉衣藏進被窩捂暖和了才在被窩裡把棉襖穿上,又同樣順序把棉褲穿上了。
正在梳辮子的趙來娣斜睨她一眼嗤笑道, “真是矯情, 真以為自己是皇後娘娘啊。”
白若臻哼了一聲, 她本來就是皇後娘娘,要不是因為虎落平陽、不, 鳳落平陽, 也不會被趙來娣這惡犬欺負啊。
“娘娘的身子丫鬟的命。”趙來娣哼了一聲接著對田小娥說, “小娥, 咱們收拾好了就先出去。”
田小娥自然說好, 趕緊穿上鞋跟她去開門。
門外徐大河看到趙來娣一陣頭疼,趙來娣對他倒是挺熱情的,“同誌, 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
昨晚睡覺的時候她沒仔細想, 早上醒了她卻覺得自己著了白若臻的道了, 她都裝了那麼多年了,咋就被白若臻三言兩語挑撥著就發了火呢?明明可憐巴巴的哭就好了,明明可憐巴巴的哭著道歉就行了,咋就發火了呢?如果她哭著訴訴苦旁人也就原諒她了,興許還會同情她,可現在呢,居然鬨得他們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趙來娣決定改過自新,重新做回以前的趙來娣,雖然窮,但是有人同情啊,可憐的厲害了,也就有人給她好東西了。
做了這麼多年,她早就順手,如今麵對趙長河,最先做的就是害羞的低頭,然後非常不好意思的說,“昨晚是來娣不對,希望徐同誌不要見怪。”
徐大河驚訝看她一眼,接著就擺手道,“沒事沒事。”
趙來娣聽他這麼說抿嘴兒笑了笑,“這麼早有事?”
“啊,是這樣。”徐大河回神,忙道,“外麵好歹停了雪,咱們早點起來吃點早飯就要往村裡趕了。”
趙來娣一喜,“咱們是一個村?”
徐大河道,“我和長青是下河村的。”
“太巧了,我們也是下河村的,不過小娥是上河村的。”趙來娣高興的對田小娥道,“小娥,你要去的村咋沒人來接你們啊。”
嘴上說著關心,可語氣裡的幸災樂禍實在是太明顯了。
田小娥訕笑道,“興許,興許一會兒就來了。”
可惜直到他們吃完早飯,上河村也沒來人,倒是知青辦公室的人來了兩個,跟他們幾個講解了一下要去村裡的事就走了,臨走時還道,“下了鄉當了知青要好好接受貧下中農的教育,要積極和農民兄弟打好關係努力種出更多的糧食來。”
工作人員走了,白若臻傻眼了,她不敢置信道,“還得種地?”
她聲音不大,可在座的知青卻都聽個清清楚楚。
李銘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咱們下鄉本來就是和貧下中農一起種糧食的啊。”
白若臻一下子就囧了,她懊惱道,“可我不會啊。”
“嗤。”趙來娣忍不住笑了。
白若臻委屈的看她,“來娣姐姐,你會種地嗎?你不是城裡來的嗎?在城裡你家也要種地?”
不等趙來娣回答,白若臻巴巴的自己往下說了,“唉,真好,你家在城裡還能種地,種地就有糧食吃就能吃飽飯,為啥我家就不種地呢,怪不得我家都吃不飽飯。”
趙來娣:“......”
白若臻還不肯罷休,撅著嘴道,“可是,既然你家能種地就該有糧食吃,那在火車上咋還想要我的白麵兒餅子呢,那餅子和雞蛋可是我爸媽不舍得吃給我攢下來的。來娣姐姐,你咋這麼狠的心。”
“我、我啥時候說我家種地了。”趙來娣努力壓製自己的火氣,努力讓自己淑女一點再淑女一點,千萬不能讓白若臻給三言兩語挑撥著讓她給當地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白若臻懵逼抬頭,“啊,沒說嗎?那你咋會種地的?”
趙來娣憋紅了臉,“我、誰說我會種地了。”
白若臻攤攤手,小聲嘟囔道,“那你乾啥笑話我不會種地。”
趙來娣:“......”
“嗤,蠢貨。”
白若臻循聲望去,入目的又是那個破棉襖破棉褲頭上戴著個破帽子的人,不過圍巾倒是拿下來了,露出裡麵的一張臉。白若臻一眼就看直了,哎呦,這人長的真好看。她的皇帝表哥長的就夠好看了,這人竟然比她皇帝表哥還好看,咋這麼好看呢。
她非常不想承認,而且一直自詡她和皇帝表哥是青梅竹馬天生一對,可這會兒她必須承認,當初她願意嫁給皇帝表哥就是因為皇帝表哥長的好看。
可眼前的人比表哥還好看,白若臻突然覺得皇帝表哥也沒那麼重要了。
對麵的人似乎注意到了白若臻的目光,也抬眸看了過來,白若臻突然覺得害羞,認為自己該做一個合格的白蓮花,忙把頭低下去了,然後老老實實的站在朱貴霞身邊。
看似傻傻的小貓不緊不慢的把人帶溝裡去了也找回了場子,現在又變成了乖順的小貓兒,顧長青覺得有趣,背過身去又笑了兩聲。
趙來娣臉都紅透了,後悔自己多嘴笑話那一句話,可惜話已出口難以收回,自己又在白若臻這裡吃了虧,她握緊拳頭牢記自己要溫柔賢惠又柔弱的秉性,趕緊往下掉眼淚,“臻臻妹妹,是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彆生氣。”
聽見她道歉了,白若臻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就連朱貴霞和馮秋娟也覺得不可思議。
就聽趙來娣又說,“剛才是我有口無心了,臻臻妹妹請你原諒我。”
趙來娣的作態瞬間讓白若臻以為又回到了宮裡,那個和她一起進宮被封為賢妃的女人不就這麼跟她說過話?而且還是當著皇帝表哥的麵說的,好在當時皇帝表哥向著她,不然她真要和她比一比到底誰更會哭了。
然而此刻她麵對趙來娣,白若臻隻怯怯的看她一眼,然後咬了咬唇道,“來娣姐姐這話說的,該說錯了的人是我。”見趙來娣一愣,她又道,“作為下鄉知識青年居然不會種地,真是讓人笑話,唉,我來之前就該讓我媽教我種地。不像來娣姐姐整天要乾活,我在家裡是不怎麼乾活的,唉,沒想到我爸媽寵我慣我居然是害了我。”
說著說著白若臻就抹起了眼淚。好氣啊,居然還得種地,她不會種地啊,她隻會吃。
還有衣服誰給洗,活誰給她乾,飯誰給她吃,白若臻偷偷的摸摸自己的小手,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堂堂皇後娘娘竟然淪落到要去種地,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白若臻說完,趙來娣傻眼了,她沒想到白若臻段數比她還高,說哭就哭,要命的是哭的楚楚可憐,比她可憐多了,連她都忍不住想自己做了什麼壞事讓她哭了。
然而就一瞬,趙來娣就把自己的念頭拋掉了,好氣啊,她咋就可憐起自己的敵人來了。
馮秋娟和朱貴霞趕緊安慰白若臻,其他幾個男知青也紛紛勸她。可把趙來娣氣壞了,想再哭都不好意思了。
看了一場女人的戰爭,顧長青手裡的包子也吃完了,他唧唧嘴道,“鬥完了就走,下河村的跟我倆走,上河村的自己走。”
田小娥慌了神,“我、我們咋去?”
顧長青翻個白眼,“我咋知道,問上河村的人去。”
兩個村子都是煙城周邊的村子,相比較其他村子其實好了很多,路也比較平坦,不然就算他姐夫再怎麼逼他,他都不會來。
上河村的人到底是沒來,興許是這幾年來的知青太多了村裡也不當回事兒了,早在幾年前剛來知青的時候,村裡乾部肯定要派人來接,就算乾部不來也會派倆知青來。隻是現在也就顧長青的姐夫非得讓他倆來接,這其中還是想教訓顧長青的意思。
徐大河把騾車趕來,說,“把行李都放騾車上,人都跟在後麵。”
作為來時的臨時隊長李銘還是很想對大家負責的,他看了眼可憐巴巴毫無頭緒的黃偉民等三個,為難的對徐大河說,“倆村子近嗎?能不能讓送他們過去?”
徐大河還沒開口,顧長青就道,“不行,倆村子是死敵,不能來往。”
李銘:“......”
又聽顧長青說,“不過去的路大部分是一樣的,他們若是要跟著我們也不管,但是讓我們幫忙拉行李是萬萬不行的。”多拉三個人的行李就沒地方讓他做了,這是萬萬不行的。
一聽這話李銘頓時一喜,而黃偉民田小娥還有另外一個知青也連忙道謝。
顧長青哼了一聲,抬了抬下巴然後直接跳上車,“不走等什麼呢?”
“把東西都放上。”李銘笑著把白若臻的包裹放上去,其他人也趕緊放了上去。
黃偉民等三人有些尷尬,看了眼顧長青最終也沒敢把行李放上去。
但因為有了顧長青之前的話,李銘也不敢多說了,走的時候主動幫著幾人拿行李。
白若臻手裡空了下來,跟朱貴霞和馮秋娟走在一塊倒也沒覺得累。她不由慶幸原主不是個懶惰的人,將身體鍛煉的還算有點力氣。
然而這大話走了沒多久就破功了,她走不動了。
倆腿兒跟灌了鉛是的,腳上大概也磨起了水泡,再看看騾車上坐著悠哉悠哉的顧長青,白若臻心裡更氣了,本來因為顧長青好長相得來的好印象一下子就沒了。
她也想坐車子走,可惜不大的騾車放了行李,唯一能坐人的地方也被顧長青這個沒有一點道德的人給占了。
好氣啊。
然而沒等她想出法子來,趙來娣也走不動了她越走越慢,到了最後索性不走了,“我走不動了,嗚嗚嗚。”說著又抹起眼淚來。
徐大河在前麵牽著騾車,回頭瞅了一眼,為難的對顧長青說,“長青,要不你下去讓女同誌上來歇歇?”
顧長青抄著袖子頭都不抬,“不下。”
跟在車後麵的白若臻悄悄吐了吐舌頭,心裡暗罵一句,討厭。
誰知顧長青若有所覺,抬頭瞥了眼白若臻,然後輕哼了一聲又靠在一堆行李上了。
太陽已經出來了,曬在身上也沒那麼冷了,趙來娣站那兒哭,田小娥就在那勸,徐大河多少有些尷尬,唯獨顧長青一臉自得,仿佛這事兒根本不是他引起的。
白若臻趁機蹲在地上歇會兒,然後抬著頭看趙來娣表演,覺得也不錯,甚至暗搓搓的想,再多哭一會兒,等她歇個夠。
“臻臻妹妹,你累了?”朱貴霞見她蹲在地上,也過來蹲下,對趙來娣的哭根本不感興趣,她更關心的是她的臻臻妹妹累不累。
白若臻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是我太沒用了。”
“不是。”朱貴霞掃了一眼坐在車上曬太陽的顧長青,“是有人覺悟不夠,不懂得照顧女知青。”
車上顧長青抬了抬眼皮嗤笑一聲。
朱貴霞哼道,“白長了一張好皮囊。”
白若臻點頭表示同意。
那邊趙來娣見顧長青就沒有下來的意思,抽抽搭搭的說,“同誌,你就不能看在我們是女知青的份上照顧照顧我們嗎,就算你不給我讓,你好歹讓臻臻妹妹坐著歇會兒不是,她可是我們中最小的一個。”她都這麼說了,要是這讓了座還能不讓她先去坐?畢竟她都哭的那麼可憐了。
本來白若臻對顧長青是不抱什麼希望的,布料顧長青突然跳下車來,對白若臻說,“那你上去坐著。”
趙來娣懵逼,難道不應該先讓她去坐嗎?
白若臻驚訝的看了顧長青一眼,“你舍得?”說出口就後悔了,哎呦,這是讓人多沒麵子啊。
顧長青冷了臉,“不坐?”
“坐。”不坐才是傻瓜。
白若臻跑到騾車跟前,費力的爬了上去,然後靠在行李上曬著太陽,還真不錯。
“你、你、我、我....”趙來娣看傻了眼,“那我咋辦?”
顧長青翻個白眼,抄起袖子就走,“走著唄。”
趙來娣的臉都黑了,不情不願的跟在後麵,眼神落在白若臻的身上恨不能把白若臻盯個窟窿出來。
白若臻笑眯眯回她一個大笑臉,氣的趙來娣半天都沒再瞅她一眼。
雖說下河村是煙城下屬的村子,可好歹也有三四十裡地,走了一個鐘頭也沒到地方,白若臻在車上坐了約摸有半個多小時,她就對馮秋娟說,“小秋姐姐,你上來歇會兒。”
馮秋娟雖然在家乾慣了活,可走這麼些路還是有些累,但她看白若臻白有些發黃的臉還是堅持道,“沒事,我還能走。”
於是白若臻又去問朱貴霞,朱貴霞也堅持不坐,白若臻就沒再問了,老老實實的坐在車上打瞌睡。
而沒被照顧到的趙來娣卻氣壞了,可她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有些委屈道,“臻臻妹妹,你為啥不問問我呀,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呢。”
白若臻無辜的看她一眼,然後低頭道,“我沒有生你的氣,我以為你不累的。要不我下去你來坐,我不坐了。”
趙來娣一喜當即就要過去,可白若臻突然啊呀了一聲,“來娣姐姐,我腳好像磨破了。不過不要緊,你等我慢慢下去。”
說著她就讓徐大河把騾車停下,趙來娣等在一邊兒等白若臻下來她再上去,朱貴霞氣道,“趙來娣你有沒有點同情心,臻臻腳都磨破了,你就不能讓讓她,她多大,你多大了。”
趙來娣氣急,“我腳還磨破了呢。”
白若臻正要下來,一聽趕緊加快動作,“來娣姐姐彆生氣,我這就下來,你快上去。”隻是鼻音裡都帶了哭腔了,這得多疼啊。
趙來娣哼了一聲就要上去,朱貴霞卻拉住她,“不行,你不能上去,臻臻,你繼續坐車。”
“你、你做什麼。”趙來娣氣道。
朱貴霞瞪著眼,像是要打人,“我說過了,誰敢欺負臻臻就是跟我過不去。”
白若臻感動的眼淚嘩嘩的,“霞姐姐你真好。”
她聲音軟,聽的朱貴霞心都碎了,“臻臻乖,誰也彆想欺負你。”
然後白若臻就震驚的看到一條腿爬到車上的趙來娣被朱貴霞硬生生扯下來了,然後馮秋娟捂嘴笑著推白若臻,“你快上去。”
徐大河已經徹底失語,覺得這城裡來的姑娘各個不簡單。
而顧長青卻覺得有意思極了,真是沒白來,一路上看了一場又一場的好戲。
白若臻瞅了一眼又要變鬥雞的趙來娣趕緊爬上去然後對徐大河說,“徐同誌,咱們快走。”她霞姐姐的戰鬥力實在太強了,這個靠山非常的棒!
車子動了起來白若臻又朝朱貴霞喊,“霞姐姐,咱們快點走,彆因為些阿貓阿狗的耽誤了功夫還費了力氣。”
見車子已經走了,朱貴霞鬆開趙來娣,笑著接話,“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真是惹人厭煩。”
淪為阿貓阿狗的趙來娣努力告訴自己要克製,可白若臻的話實在是欺人太甚,快走兩步到了車前剛想發作就閉了嘴,她深吸兩口氣,眼淚包在眼眶裡,“臻臻妹妹,你就這麼不喜歡我嗎?”
白若臻心裡就是挺討厭她的,但是不行啊,還得和她演下去呢,於是可憐巴巴道,“我挺喜歡來娣姐姐的,畢竟在火車上的時候隻有來娣姐姐主動跟我說話,雖然是想要我的白麵餅子,可我還是挺喜歡來娣姐姐的。”繼續惡心人唄,看看不把你的老底揭出來,讓老鄉們都知道。
“我、我,我啥也沒說。”趙來娣一聽她又提起火車上的事,頓時緊張,車子也不想坐了趕緊跑後麵去跟在田小娥身邊走。
走了一陣兒白若臻下來換馮秋娟上去坐,然後馮秋娟坐了一陣兒又讓朱貴霞上去坐。
到了一個岔路口,徐大河對田小娥三人說,沿著這路往那邊走就到上河村了。
田小娥等人三人走的時候白若臻跑車子跟前對朱貴霞說了兩句話,於是朱貴霞下來,對趙來娣說,“你上去坐著。”
走了一路早就累的不行的趙來娣終於有車坐了,然後興高采烈的坐了上去。
顧長青看了眼白若臻又瞅了眼得意洋洋的趙來娣,輕聲說了聲,“傻逼。”
徐大河趕車騾車,走了沒十分鐘就到了村子,然後徐大河說,“到了。”
趙來娣屁股都沒坐熱,頓時一愣,“這麼快?”
“是啊,總算到了。”徐大河把騾車牽進村子,村裡人對知青來已經見怪不怪,可這一下子來了五個知青而且還有四個女的就有點引人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