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朱斌呢,畢竟原來是政治係的老師,現在又腦梗了,曾經在學校乾了那麼多年,而且他又會巴結人,把領導們圍的還是很不錯的。
所以,是在朱斌的強烈要求下,校領導們才讓韓慎帶著朱斌來邊城,找朱小潔安頓自己的。
而朱斌自己,並不敢直接去找朱小潔,肯定怕朱小潔不肯養自己,反而要給他一通臭罵嘛,所以他就來找韓慎了。
“領導,幫個忙吧,那個一分場是咱們對口的農場,您叫蘇湘玉一聲,通過蘇湘玉來安頓我,小潔她不就沒啥話說了嗎?”朱斌說。
韓慎對於朱斌其實是非常鄙視的。
而且,說是下來搞調研,但其實韓慎還有屬於他自己的事情。
那件事情當然跟學校,跟學生,以及他現在明麵上的工作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你甭看他大張旗鼓說要去農場,甚至還送了很多生活用品過去,但其實他得忙自己的正經事情,對於農場,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
“你就說是我在叫,讓蘇湘玉和朱小潔到縣委招待所來一趟,我幫你解決這事兒。”韓慎說。
他本身原來修的建築設計,這會兒正在翻一本1932年一個名叫愛德華的英國人寫的《額濟納遊記》在翻,當然,也沒把這件事當個什麼大事。
在他想來,他立馬就要下去督導工作,而蘇湘玉那個小同誌,看得出來的會表現,這種人在韓慎的心目中,就跟梅乾菜一樣,對下凶窮極惡,對上巴結逢迎,那是沒長尾巴,要長著尾巴,都恨不能給他搖尾巴,怎麼可能不解決朱斌的事情。
但是,這事兒還真就出乎了韓慎的意料。
因為朱斌讓人帶了個話下去,連著等了兩天,不但朱小潔沒來,就連蘇湘玉也沒來。
於是,朱斌又來找韓慎了:“主任,再施個壓吧,小潔還是不來,怎麼辦?”
韓慎也是真生氣了,畢竟他們這種工作組一來,向來都是淩駕於當地政府之上的,於是他就給王秘書打了個招呼,讓王秘書直叫去叫蘇湘玉和朱小潔。
王秘書去農場叫人,朱斌早已經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話,準備好到時候好好打打親情牌,先讓朱小潔把他帶著伺候上,然後慢慢的,父女有感情了,再從北京把隻能坐輪椅的妻子給接過來。
倒不是說朱斌對後麵的妻子有感情,他煩的時候,甚至想推著妻子,直接就倒到校園裡的太平湖裡去。
但是,他怕自己萬一這樣做,要影響兒子的政治麵貌,所以他不敢,他隻能把後妻帶到邊城來,讓朱小潔來伺候。
王秘書出馬,蘇湘玉和朱小潔果然來了。
而且,蘇湘玉還開著輛吉普車呢,曾經胡同裡跑著的,搖著辮子的小姑娘,現在個頭差不多高,都那麼漂亮,就說他們這些做父輩的能不老嗎?
招待所的單間,朱斌遙遙看見身後的女兒,居然長的和前妻一樣漂亮,心裡不由的又浮起一層愧疚來。
其實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在於說愛誰不愛誰,主要的原因還是女學生懷的是兒子,而前妻生的是女兒,兒女兒女,他隻能選兒子的緣故,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狠心的拋下朱小潔。
“小潔,這麼些年爸對不起你,來來,咱們也好久沒見過,爸這兒有個金項璉你先戴著。”見麵嘛,當然得先點兒東西。從脖子裡摸出一條金璉子給朱小潔看了一下。
然後朱斌又扣扣索索的從兜裡往外摸著,摸了二十塊錢出來:“還有這錢,爸這些年也沒給你給過錢吧,趕緊拿著。”
像他這種知識分子,當然不像梅乾菜那種潑婦,一去就跟人罵街。
懷柔策略,先給點錢,再談感情,然後再談住到一起,住到一起之後再把老婆接過來,一步一步,慢慢的來,朱小潔不就把他給養上啦?
不是自己的事情,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朱小潔這會兒已經氣的不會說話了,她想起母親一個人帶她的艱難,想起母親死了以後舅舅家三天,姨媽家兩天,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她氣的要死,恨的要死,但望著拿著一條金項璉和二十塊錢的朱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恨他離家出去,但更恨的是,他覺得一條金璉子二十塊錢,就能補償她的十幾年。
生氣,憤怒,但更多的,是被愚弄的羞恥感。
那種羞恥讓反應還算遲鈍的朱小潔都有點受不來,想跳起來搧朱斌兩耳光。
而就在這時,蘇湘玉突然一把抓起朱斌脖子上的金璉子就開始往下扯了。
她像個潑婦一樣扯人家的金璉子,這種行為可有點嚇人了。
“湘玉,你這是乾啥?”朱斌哪能防備,這時候蘇湘玉會搶他的璉子?
一把拽不下來,再拽一把,蘇湘玉淡淡的說:“曾經有個人戴著金璉子逛街,有個混混看見了想搶,半天拽不下來,於是捅了那人好幾刀,你知道那人說了句啥,對方就不捅他嗎?”
這簡直莫名其妙啊,朱斌要和朱小潔共敘父女情,蘇湘玉扯著他的金璉子就開始講故事啦?
“說的啥?”朱小潔居然對這個故事感興趣了。
蘇湘玉再扯了一把朱斌脖子上的金璉子,然後故意裝著男人的聲音說:“兄弟啊,這璉子是鐵的,你當然拽不下來,要是真金,你一把就能拽走啦。”
朱小潔頓了半天,突然就開始笑了:“朱斌,你拿條鐵璉子來哄我?”
朱斌這璉子是真是假,他自己也不知道,偏偏半天還解不下來,還在那兒忙著要解釋,又要往朱小潔的手裡塞錢,因為說情的韓慎一直不來,又忙著不停敲著牆壁,叫著韓主任。
但就在這時,蘇湘玉撿起那兩張大團結,突然就丟到朱斌給她和朱小潔泡的茶杯裡了。
“二十塊錢就想讓小潔養你?一條假璉子,你就想讓小潔養你?”端起兩杯水,見朱斌還準備躲,一杯潑過去,蘇湘玉說。
朱斌這下惱怒了:“我是工農兵大學的教授,和我閨女說話,你蘇湘玉算個屁,一會我兒讓我們係主任韓慎好好批評你,哪有一個人家倆父女說話,一個外人插嘴的。”
蘇湘玉再一杯水潑過去,頓時就笑了:“就你這種,把原來的教授都給打倒,把人家的字畫,學術成果全燒了,讓真正的教授跳太平湖裡死了,然後搶了人家的校園,在裡麵睡著女學生,養著兒子,吃著國家公糧的教授?禽獸吧你。”
“蘇湘玉你……韓主任!”
“哦對了,我還得告訴你一聲,我們農場特歡迎你來養老,你知道小潔一天工作多少個小時嗎,你要不要看看她糙的幾乎要爛的,燒磚的手?我告訴你,你要真敢到農場,真想讓小潔養你,一天十個工分,乾不夠就連紅薯我都不發你,不要再喊你的韓教授了,就是韓禽獸到我農場,受的也是這個待遇。”說著,蘇湘玉再一杯茶水潑了過去。
很好,就在這時自認身份優越,隻要自己出馬,什麼事都能搞定的韓慎,才施施然的走到房門口。
等著他的,就是一杯茶的洗禮,裡麵還飄著一張大團結。
教授,禽獸,聽起來居然還挺押韻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