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慎就那麼揚長而去,蘇湘秀嫌丟人,不肯再跟著去,嶽紅菱卻不能不管這事情,她都已經來了,怎麼可能一點事情都辦不成就走。
所以,她緊隨其後,跟著韓慎的車從招待所裡跑出來了。
韓慎的吉普車在額爾縣城格外顯眼,所以不論跑到哪兒,嶽紅菱稍微找一找就找著了,跑了幾條街道,她就看到韓慎的車了。
不過,韓慎的車上上了個人,轉眼又出城了。
嶽紅菱一看,不正是去化工廠的路,正好班車在拉人,她直接跳了上去,就準備跟著韓慎。
但是,班車畢竟是在城裡慢慢拉人的,慢的不得了,嶽紅菱於是又下了車,就在路邊等著。
她就不信了,韓慎出門,會不回來。
而前往縣城的車上,蘇湘玉開車,帶著人行的陳金正在往城裡走著。
“我看你帶兩個孩子挺累的,就沒想把哪一個送人?”陳金笑著說。
穆鐵和陳銅倆都是一樣的圓眼睛,嗖的一下,就把陳金給盯住了。
陳金於是又從包裡摸了兩顆大山楂丸出來,給了倆孩子一人一顆“其實,你公公現在進了常委,您想乾一番事業,從北京來的支持都足夠了,倆孩子於你來說是個特彆大的拖累啊。”陳金又說。
倆孩子就在他的倆邊。
陳銅撅了一下屁股,嘭的一聲,好響亮一個屁,直接就放出來了。
“而且我覺得,你也不大會帶孩子,要不然,陳銅昨天晚上怎麼吐成那樣。”陳金看了看陳銅,又說。
說起這個,就得說說陳金的來意了。
事實上,他是人行的行長,但同時他還是陳銅的一個遠房叔叔。
陳銅的父母是因為一起感染了天花才去世的。
去世之後,這孩子就被送到福利院了。
之所以孩子被取名為陳銅,也是陳銅的父母希望孩子能像陳金一樣有出息的原因。
陳金自己原來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他自從工作以後就很少回家了。
城裡人,遠房弟弟家的事,像陳金這樣的人是不打聽的。
直到今年回家,父母偶然說起陳銅的父母來,還給陳金看了一下孩子的照片。
陳金自己家裡隻有一個女兒,而且妻子不願意再生了。
他一看陳銅的照片,一下就喜歡上這孩子了。畢竟對於男人來說,都是喜歡個兒子的,所以陳金再三跟妻子做思想工作,在取的妻子的同意之後,又到福利院打聽了一回,這次到邊城,其實就是來,準備把陳銅帶走的。
在呂亞西家,他先跟呂亞西聊了聊,然後呢,就準備再到縣城,跟烏書記聊一下,畢竟蘇湘玉帶了陳銅一段時間,他想直接讓領導們感謝蘇湘玉兩口子一下,然後就把孩子給帶走。
蘇湘玉帶孩子帶的好不好,在陳金看來,當然不如妻子。
不過,他沒想先把這件事情告訴蘇湘玉,因為還有個穆鐵呢,他還想考察一下,蘇湘玉對穆鐵好不好,要是不好,他準備連穆鐵一起帶走。
因為穆鐵的父親在美國現在已經有自己專門的物理實驗室了,國家在物理領域和穆鐵父親合作,那是早晚的事情。
讓穆鐵生活在一個好的環境裡,對於國家來說也是搞事情。
不過這都是陳金自己的想法,彆人是不知道的。
“我好著呢,你要再問我,就吃我的蘿卜屁!”說著,陳銅又開始撅他的小屁股了。
好吧,屁是真臭,陳金給臭的都不敢張嘴了。
穆鐵是個小大人,聽說韓慎有麻煩,最操心的就是既將要蓋起來的糧庫。
據說等糧庫蓋起來之後,額爾縣的縣政府也會遷到糧庫的旁邊,那就等於,整個朝陽農場就變成一個城市了呀。
他從此以後,就不必每天絞儘腦汁的撒嬌,來問蘇湘玉搞冰激淩,他可以隨便就到商店裡買冰棍兒吃了呀。
“叔叔,咱們說點正事,你們真的不給韓慎放款嗎?”穆鐵於是問說。
“事實上,糧庫的事情,上麵大多數人都不希望由韓慎來主導,因為這是國家的第一座糧庫,等它建成之後,韓慎很可能直接被調到自治區,加入自治區的領導班子,就葉清河也不希望他加入領導班子,所以最近大家正在等他知難而退。”陳金耐心的跟穆鐵解釋說。
葉老不希望葉向東從政,也不希望韓慎從政,因為他覺得這倆人的性格裡頭都有缺陷,不適合從政。
穆鐵哦了一聲“那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等到彆人來蓋糧庫呀。”
“那得等韓慎自己提出辭職才行,畢竟當初就是他自己一力攬下這個工程的。”陳金說。
說到這兒,蘇湘玉快人快語,就說了一句“製肘這個社會發展的,不是我們廣大的老百姓,而是官僚主義,就好比陳行長您,您的官僚主義讓我覺得惡心。”
“小蘇……”陳金沒想到,剛才還在開著玩笑的蘇湘玉突然會來這麼一句狠話,頓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嘴。
而且,他覺得蘇湘玉這樣罵人是嚴重的素質問題。
穆鐵也說“娘,您怎麼啦?”
“咱們且不說韓慎當初是為什麼,一力要攬下糧庫的工程,他在四處找錢,求爺爺告奶奶,而你們這幫人,要真的不想讓他乾,直說不就行了,為什麼要在錢上卡他,看他四處碰壁是不是很好玩?秋收已經結束了,趕12月份所有的儲備糧就會到位,三個月的時間,你們就為了想看韓慎的笑話,就壓著不給錢,這不就是官僚主義?”蘇湘玉一腳踩停了車,轉頭問陳金。
“這樣吧小蘇同誌,您是葉老的兒媳婦,我不說什麼,我現在要下車。”陳金說。
說實話,韓慎惹的人多,上麵給他穿小鞋的不止一個人。這在於韓慎自己平時的為人,也在於,平時他太猖狂了一點,這跟陳金有什麼關係?
他不過是看到這件事情,並且,覺得蘇湘玉這個女同誌還不錯,於是把它說出來了而已。
但現在,他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寧可下車走路去縣城。
但是蘇湘玉啪的一聲,從前麵就把車門給鎖了。
“不行,我得帶您去看看我們燒的磚,我還得帶您去看看正在辛辛苦苦挖地基的勞動人民們,知道嗎,他們可全是攤派的工分,沒有一分錢的報酬。大家正忙著挖地基,日夜苦乾,就是希望糧庫能早一天建起來,能把糧食安全的存起來大家才能安心。您不去也得去,你不看,我就押著您的頭讓您看看。”蘇湘玉說。
猛打一把方向盤,她就朝著朝陽農場總場的方向去了。
而且,隨著她這一句,倆孩子,一個陳銅一個穆鐵,居然從兩邊就開始掰他的腦袋了。
倆小子還挺硬氣的,尤其陳銅“不想看,那要不要吃藥藥啊,能吃死你的那種!”
“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陳金生氣了“蘇湘玉,你會不會教育孩子!”
蘇湘玉再狠踩一腳油,直接就朝著朝陽農場開過去了。
這一路上,入了九月,兩旁全是苞米杆子,苞米杆子上全是沉甸甸的苞米。
蘇湘玉走著走著,就發現韓慎的車壓倒了一片苞米之後,停在苞米田裡頭。
於是,她就把車給放慢了。
這不,再往前開一開,她就看見前麵隱約有個女孩子,看背影應該是文麗。
蘇湘玉一腳就把車給刹停了。
“走吧,你怎麼不走了?”陳金說。
說實話,陳金現在很生氣。
韓慎跟他又沒什麼關係,而且在北京惹的人確實多,太多的人給他使絆子,這才是他的糧庫蓋不起來的原因。
蘇湘玉不就是領導的兒媳婦嘛,把氣撒在他身上乾嘛?
有本事自己跑北京,這條各個部門要錢去啊。
但是蘇湘玉還是不走,而且,連火都熄了。
前後都是比人還高的苞米杆子。
陳金看蘇湘玉一直豎著耳朵,想問她怎麼回事,蘇湘玉回頭噓了一聲,然後說“都把安全帶係上,彆出聲音。”
陳金心說,這女人鬨的又是哪一出?
但是,穆鐵替他係安全帶,陳銅捂他的嘴巴,倆孩子就把一個陳金完完全全的給製服了。
靜靜的聽著,不一會兒,突然之間,苞米林子裡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蘇湘玉豎起耳朵的聽著呢,就聽見葉向東的聲音“行動!”
“林子裡自己人多,不要放槍!”這是公安局陳局的聲音。
緊接著,將近七八個男人同一時間從林子裡衝到了路上,像一群沒頭沒腦的蒼蠅一樣,都朝著蘇湘玉的車衝了過來。
“哥們,這兒有輛車。”其中一個說。
同時,好幾個人都把頭回了過來,看著蘇湘玉的車,而其中一個,正是前一陣子從圖書館逃掉的侯勇。
“這不葉向東家的娘們嘛,咋辦?”一個回頭說。
“上啊,你沒看葉向東帶著公安就是準備抓捕咱們的?”侯勇喝著說。
明晃晃的,蘇湘玉看到好幾個人的手裡都提著刀呢。
顯然,剛才文麗從這兒經過,這幫人想搶文麗,應該是被公安逮了個正著。
“安全帶係好了嗎?”蘇湘玉問的時候已經在發動車了,就在陳金殺豬般的嚎叫聲中,她直接朝著侯勇就撞了過去。
“操她娘的,這娘們會撞人,趕緊砸車玻璃!”侯勇一個翻身躲過,高聲叫說。
還有一個說“都他媽怕死嗎?公安馬上追過來了,還不趕緊搶車?”
車速並不快,有人已經在拿刀敲窗玻璃了。
蘇湘玉本來往前開的,隻聽後麵穆鐵一聲尖叫,從後視鏡裡看到一個人正在往車上爬,一個倒檔直接就把那人給攆到車下麵去了。
但是,前麵還有人爬上來,正在砸玻璃。
陳金在尖叫,陳銅在捂他的嘴巴,穆鐵還在喊“娘,右邊,右邊還有一個!”
蘇湘玉往右猛打了一把方向盤,衝進苞米林子裡。
苞米杆子擋著,車是跑不起來的,侯勇已經在砸窗子了,蘇湘玉的車窗也眼看就要給砸破了。
不過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槍響,一股血濺在車玻璃上,後麵的陳金哇的一聲,直接就吐在車上了。
“娘,還有一個!”穆鐵再一聲,蘇湘玉再一腳油,就把後麵一個混混給撞了老遠。
等她再把車開到路上的時候,路邊全是傷員,韓慎正在罵人,公安正在捆人。
路邊全是給她撞倒的,給公安製服的,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混混們。
“叫你們多派人手,我們都說了流氓特彆多,十個八個的銬子都不夠用,開玩笑吧,你們就拿一個銬子?”韓慎一邊給公安接著繩子,一邊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