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楚看到年輕男人,覺得挺熟悉的,頓時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周鵬飛,隻是時間為什麼會提前了,按原文情節,應該還有兩個月周家人才會來的,而且原文中來的是周玉樹,這次卻是周鵬飛,難道是因為他的到來而產生了蝴蝶效應,煽動了情節的變動?
“榮楚兄弟,我可算找著你了。”周鵬飛激動的走向前,握住了榮楚的手。
眼前的男人雖然穿著普通,但臉色氣度都不錯,看來過得不錯,他總算放了點心下來。
榮楚明知故問:“這位同誌,你是?”
“我叫周鵬飛,我父親是周玉樹,就是您父親榮大夫冒著危險救下的人,您還記得嗎?”周鵬飛忙說。
榮楚作樣子想了想,眸光一亮,“我想起來了,周玉樹老同誌當時出了車禍,沒有人一個人肯醫治,我父親給治了,然後……周老同誌現在怎麼樣了?”
“他平反了,已經回了首都,他感念您父親的大恩,讓我來接您們父子倆回首都去。”周鵬飛笑著說。
榮楚麵露歡喜,“太好了,周老同誌平反了。”他說著朝方信黃小茹喜道:“爸,小姨,我爸救的那個人平反了,我爸可以回去了。”
方信和黃小茹高興得不行,“真好,真好啊。”
他們早知道榮華會回去,沒想到這麼快。可是高興著高興著,兩口子就擔心起來了,榮華要回去了,榮楚呢?他們的閨女和外孫呢?
自從上麵有風聲,知青們有機會回城後,所有的知青都沸騰了,那些沒結婚的還好,政策下來優先考慮的就是他們,可那些結了婚的就麻煩了,家人沒有城市戶口是去不了城裡的,再者,城市的供應糧和票都是有份例的,農村的票在城裡用不了,就算是去了城裡,也沒得糧食吃,生存也是一大問題。
這就隻有兩個結果,一是永永遠遠的留在農村紮根,二是離婚,拋棄家人獨自回城,這將是人生最艱難的選擇。
“老方,小楚不會把咱閨女外孫丟下,一個人回城?”黃小茹不安的問丈夫。
榮楚坐著周鵬飛的轎車去林場接榮華了,既然能把人接回來,方媛母子就不用再跑一趟的,便在家等著,方信和黃小茹也沒去隊委,一家子在屋裡坐著。
在哄兒子睡覺的方媛動作一頓,心裡有些發慌,榮楚會丟下她和孩子嗎?
方信立即否了妻子的話,“女婿的為人我清楚,他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彆胡思亂想了。”他看了閨女一眼,再說:“白得讓媛媛多心。”
黃小茹看了他沒底氣的臉一眼,又看了看神情有些慌的方媛,沒再說什麼,去自留地摘菜去了。
方信眼皮一直跳,心裡也不安,其實他也不確定榮楚會不會丟下閨女和外孫,雖說榮楚對閨女好得讓生產隊所有人都誇讚,讓媳婦們都羨慕,但回城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呀,沒有哪個知青抵擋得住的。
方媛也是心不在焉,父女倆坐在屋裡,各懷心思,誰也沒說話。
……
“我們是鎮委的人,鎮委主任讓我們過來拿了壞分子榮華去鎮裡,林同誌,快把人給我們叫出來,我們拿了人好回去交差。”謝有良的下屬小侯朝林建國說道。
林建國又是震驚又是不解問:“領導,這榮華又犯了啥事?鎮委咋要拿了他去?”
“這是上麵的指示,我們也不清楚,林同誌,你趕緊配合我們辦事,彆問那麼多了。”另一個叫小馬的催促說。
林建國往林中看了一眼,見榮華正跟在一板車木頭後麵出來了,暗暗心驚,榮華是為了救人才被下放到這來的,榮華來了這些年,向來是老實不惹事的主兒,且榮華的兒子榮楚給了他不少好處,他怎麼也不能眼看著榮華就這樣被抓走了,上次粉衛兵的事情鬨得人心惶惶,他是清楚的,人要是被抓去了鎮委,那可是出不來了。
要是個惡人,他也犯不著幫,這榮華是個好人,做好事遭了雷劈,他能幫一把自然是要幫的。
想到這,他忙應下來,朝著快要過來的榮華喊了起來,“喂,老華頭,趕緊進去把那個叫榮華的給我帶出來,鎮委來了人拿他,你帶幾個人去,彆讓他跑了。”
榮華猛的愣在了那裡,鎮委來人拿他,這怎麼可能呢?他最近聽兒子的,一直小心謹慎,可是什麼錯也沒犯,這好端端的鎮委的人為什麼要拿他?
“我說你們還愣著乾啥?快去呀!人家領導還等著呢!”林建國見他不動,怕被看出破綻來,趕緊催促道。
“老哥,快走!”拉板車的男人也趕緊對榮華說,林建國這明顯是通風報信,讓榮華跑呢!
榮華回過神來,立即轉身就往林中跑。
“榮華,你不是護送木頭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數目不對?”卻在這時,老齊也護送著一板車木頭出來了,看到榮華往裡跑,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
榮華想阻止卻是遲了。
老齊的嗓門大,他的話被小侯和小馬聽見了,兩人瞪了林建國一眼,忙追了上去,“敢私放壞分子,林建國,你就等著鎮委的處置!”
林建國一拳打在手心裡,這真是羊沒偷著還惹一身膻了,這可咋辦喲!
榮華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見那兩人追上來了,拔腿就往林子裡跑去,林子大,他又熟悉地型,隻要躲著不出來,沒有人找得著他。
“榮華,你要是敢跑我們就去大北莊子拿你兒子!”小侯衝著跑遠了的榮華大聲喊道。
榮華聽到這話,立即刹住了步子,不成,不能再連累兒子了,哪怕他死也不能再讓兒子受苦,他閉了閉眼睛,轉身迎了上去,“我的事與我兒子無關,我跟你們走!”
老齊見榮華被那兩人給逮了,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他這是做了什麼破事,害了老榮啊!
林建國整個人也焉巴了,完了,非但沒保住榮華,還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做好事果然是要遭雷劈的,他就說嘛,這個年代,想要自保就得冷血無情!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爸?”
林區山路崎嶇,周鵬飛的車上不去,隻能停在山路下,榮楚和周鵬飛步行進山,榮楚剛上去,就見到林區口有兩個人抓著榮華往這邊來,他顧不得管從未登過山的周鵬飛,飛快衝了過去,攔下他們怒問。
榮華見到兒子,嚇得喊道:“小楚,快走,彆管我。”
他不知道是誰要對付他,但他知道絕不能再連累兒子。
“小子,我勸你還是讓開,否則連你一塊抓!”小侯指著榮楚威脅說。
榮楚沒有讓開,盯著兩人冷聲道:“立即放開我爸!”
“我們可是鎮委的人,是鎮委主任點名要拿了榮華去,上頭有文件下來,你父親犯了事,要嚴懲!”小馬說。
榮楚看了身後一眼,見周鵬飛已經從下麵爬上來了,正朝這邊過來,他轉頭問兩人,“那請問領導,我父親犯了什麼事?”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鎮委問!”小侯朝小馬使了個眼色,兩人拽著榮華就要走。
榮華一邊走一邊朝兒子說:“小楚,他們是欲加之罪,爸什麼錯也沒犯,你放心,爸不會連累你的,實在不行,爸就登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小楚,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管爸爸,想想你的媳婦孩子,爸已經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不值得你豁出一切!”
“爸,您說什麼呢?您是我爸,哪怕我不要這條命也得救您,彆說您沒犯錯,就算您犯錯了,我也永遠是您兒子,我絕不和您斷絕父子關係!”榮楚紅著眼眶道。
榮華老淚縱橫,“爸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兒子,爸就算是死了也沒遺憾了!”
林建國和老齊等人聽著父子倆的話也是淚流滿麵,老齊忍不住衝過去幫榮華父子,“你們憑什麼抓人?他犯了什麼事你們說清楚,不然我們可不答應你們把他帶走!”
要不是他剛剛大嗓門喊了一句,老榮頭也不會被抓著,他豁出去也要幫老榮頭一把。
“對,說清楚,不說清楚不準把人帶走!”與榮華交好的幾個人也都走了出來,他們過得已經夠苦的了,還要平白無故受冤屈,這隨便抓人的口子一開,下一個可能就會輪到他們了。
小侯指著眾人,“你們想乾啥?想聚眾鬨事?”
“我們不是鬨事,隻是想要一個合理的說法,我爸犯了什麼錯,你們說清楚,總不能讓你們平白無故就把人抓了,國家是講依據,講律法,講平等的,就算是死刑犯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死罪,你們這樣空口白牙一句話就要抓人,我們不服!”榮楚將眾人攔到身後護住,父親今天是不會有事的,他不能連累了這些為父親出頭的好心人。
老齊等人齊聲應和,“對,我們不服!”
小侯和小馬急得汗流浹背,主任隻說讓他們來抓人,什麼文件也沒給他們,要是能順順利利把人抓走還好,現在遇到了刁民,這差事就難辦了。
兩人對視一眼,小馬說:“我們也是聽上級領導的指示辦事,榮華犯的事是機密,我們無權知曉,你們想知道就去鎮委問,但不能阻擾我們的工作。”
“機密?”榮楚氣笑了,“我爸是個醫生,一生救死扶傷,下放這些年又天天在林區和木頭打交道,能犯到哪門子的機密?”
小侯小馬啞口無言,主任啊,您這交給我們辦的什麼差喲?
周鵬飛氣喘籲籲走過來,掃了眾人一眼,不解問:“這是在做什麼?”
“周同誌,鎮委的人說我爸犯了機密大罪,要拿了他去鎮委重罰呢!”榮楚嘲諷說。
周鵬飛也被氣笑了,“犯罪?”他把交接文件、介紹信、放行條、嘉獎書等文件拿出來,一一展示給眾人看,“榮華大夫當年為了救我父親周玉樹受到連累,下放此地改造,如今我父親已經平反,榮華大夫自然也平反了,我是專門來接他回首都的,你們竟然說他犯了罪?你們這是誣蔑,誹謗,我要去有關單位告你們!”
“啥、啥?”小侯小馬看過文件後,嚇得立即放開了榮華。
小馬忙見風使舵:“誤會,這是誤會,我們一定是抓錯人了。”
“對對,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我們弄錯了。”小侯也賠著笑臉說。
這些文件全是首都市委的公章,媽呀,得罪了大人物,闖大禍了。
“抓錯人了是?”周鵬飛把東西收了,對兩人說:“既然是誤會那你們可以走了,回去告訴你們領導,我很快會去鎮委縣委辦榮華大夫的交接資料,讓他們把東西都準備齊整了,彆耽誤了我們回首都的時間!”
“是是是,我們一定傳達。”兩人說完,點頭哈腰的走了。
待兩人離開,榮華才反應過來,看著兒子驚問:“小楚,我、我平反了?”
“是啊爸,這是周玉樹老同誌的兒子周鵬飛同誌,周玉樹老同誌已經回首都了,他一回去立即就讓周鵬飛同誌來接您,好在我們來得及時,再晚一點又要讓您受苦了。”榮楚扶住父親心疼說。
看來這又是程安安導演的好戲,這個女人本事不少,竟然勾搭上了鎮委的人,不過老天爺也不幫她,周玉樹提前平反,周鵬飛及時趕來,她的計劃又落空了!
周鵬飛也歉意道:“對不起,榮大夫,險些來遲了。”
父親果然有先前之明,要是再晚兩天來,怕就接不回恩人了,父親恐怕一生都會活在愧疚當中。
“不遲,不遲,剛剛好。”榮華握住周鵬飛的手,激動問:“周老同誌身子骨可還好?”
周鵬飛答道:“他還好,您呢?”
他打量著榮華,見榮華的背比父親還要佝僂,又黑又瘦,衣服襤褸,可謂是狼狽至極,榮華下來時還正當壯年,短短數年便已形同遲暮,不用問也知道榮華這些年過得艱難,這都是周家連累的他呀!
“我也還好。”榮華笑說。
隻要能平反,能回去,他所受的苦都不是事,他做夢都沒想到還能回去,老天待他不薄啊!
……
“你們說啥?榮華平反了?”鎮委主任辦公室裡,謝有良聽完小侯小馬的彙報,驚得站起身來。
小侯點點頭,“所有的文件我們都看過了,上麵是首都市委的公章,還有一封對榮華的嘉獎書,錯不了!”
“主任,您是不是弄錯了?這榮華不但沒犯錯,還平反要回城了,我們這一抓可把他給得罪了。”小馬看了謝有良一眼,小聲說。
謝有良嚇得冷汗都下來了,上麵少數人平反的風聲剛傳下來,他怎麼也沒想到榮華竟然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個,而且接他的人這麼快就來了,早知道這麼快來人,他就不聽程安安那個女人的話幫她報仇了。
如今偷雞不著蝕把米,把首都的大人物得罪了,他這個主任的位置還坐得穩嗎?
他一臉慌亂的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恨上了程安安,這個禍水,可把他給害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東風不與安安便,計劃又落空了,程安安要氣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