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彆個人,怕是隔著三裡路就被他們主子給凍死了,也就皇後娘娘能這麼有耐心。
李程心裡歎了一口氣,真希望他們主子能動動凡心,有點兒人氣,對皇後娘娘好點兒,移駕坤寧宮一回。
大約是楚洵這回沉默得有點久,李程心裡不由升起幾分希冀來,莫不是廟裡的菩薩真動了心?
下一刻,他的希冀就被打破了,楚洵淡聲道:“不去。”
他說完這句,再次闔上了眼,撥起手指的紫檀木珠串來,李程砸吧了一下嘴,在心裡重重地歎氣,恭敬地答應一聲,這才退了出去。
到了門口,他攏著袖子叫值守的小太監,道:“你去回坤寧宮的人,皇上今兒不過去用晚膳了。”
說著,李程又頓了頓,補充道:“就說皇上在忙,沒有空暇。”
他仰頭看了看天色,心裡默念,嗯……打坐念經,姑且也算是在忙吧。
幾個小太監你推我搡,最後總算是把一個人擠出來,趕著他往養心殿的大門口去回話了。
坤寧宮那邊很快就收到了回複,蘇青霓毫不意外,碧棠十分擔憂地看著她,晴幽欲言又止。
蘇青霓宛如沒事人一般,道:“擺膳吧。”
碧棠眼圈兒都紅了,低頭替她布菜,蘇青霓拿起筷子開始用飯,心裡想著事兒,她吃著吃著,卻聽旁邊傳來了一聲壓低的哽咽,把她給嚇了一跳,抬頭去看,卻見碧棠滿眼淚花兒。
蘇青霓驚道:“這是怎麼了?”
碧棠抽了抽鼻子,撇著嘴搖搖頭,道:“沒事,奴婢就是……吹……迷了眼……”
蘇青霓訝異道:“窗都關著的,哪兒來的妖風還能吹迷了你的眼?”
碧棠哽咽著,不說話了,蘇青霓心裡回過味兒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嗔道:“你又多想了什麼?”
碧棠眼淚直往下掉,道:“奴婢就是……就是替娘娘委屈……嗚嗚嗚……”
蘇青霓頓時哭笑不得,取了帕子來替她擦淚,道:“委屈什麼?快不要哭了,本宮還沒委屈,你倒哭上了。”
雖然擦了眼淚,但是碧棠眼圈兒還是通紅,宛如一隻兔子,蘇青霓歎了一口氣,忍俊不禁道:“還是個小孩兒。”
“沒、沒有,”碧棠吸了吸鼻子,拭了淚,道:“奴婢不是。”
蘇青霓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心裡有些暖,又有些好笑,衝其餘的宮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都立即會意,躬身退了出去,又將門合上了。
大殿內隻剩下主仆二人,蘇青霓這才伸手攬住碧棠的肩,溫聲道:“你不要多想,我並不覺得委屈。”
碧棠抬起頭來往她,眼睛紅通通的,道:“娘娘日日盼著皇上來,可是皇上從未來過,娘娘怎麼會不委屈?”
她一副你快不要騙我了的表情,蘇青霓忍不住笑,道:“我怎麼就日日盼著他來了?”
碧棠迷惑了,像是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蘇青霓耐心道:“你覺得我派人去養心殿請皇上過來用飯,就是盼著他來?”
碧棠猶豫道:“難道不是?”
蘇青霓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傻碧棠,我是中宮之主,他是我的夫君,即便是感情不深厚,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人我是派去了,至於他來不來,我並不在乎。”
她聲音輕,卻很認真地道:“他若答應來,我便與他一道用飯,他若不來,我也不覺得失望,怎麼就委屈了呢?”
歸根結底,蘇青霓對楚洵並沒有任何感情,那個人來或不來,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但正如她之前所說,她是中宮之主,還有一個慈寧宮壓在上頭,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裡,無論如何,蘇青霓都要把場麵做得漂亮了,才不會招來口舌,隻是派個人去傳話罷了,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碧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揉著眼角道:“奴婢隻是怕娘娘心裡難過,一時失態罷了……”
蘇青霓笑了笑,想起一事,道:“不過我今日派人去養心殿請皇上來用膳,倒確實是有事情想找他,既然他不肯來,我少不得要用彆的法子了。”
碧棠愣了愣:“什麼法子?”
蘇青霓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
次日一早,天還黑著,卯時一刻,楚洵下了朝,帝王儀駕自太和門出來,往內左門的方向走,幾個大臣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龍輦旁,還要一邊奏事:“山陽一帶今冬連降一個月的大雪,壓垮了好些房屋,不少災民正在南下,是否即刻派山陽知州開倉放糧?”
龍輦內的聲音冷冷地道:“災民走了七八日,又叫他們徒步走回山陽嗎?即刻令懷北州府守軍火速趕派車馬,接引災民到附近州縣暫時安頓。”
他話音才落,儀駕便已入了內左門,幾個宦官上前一步,將大臣們攔下,恭敬卻不失強硬地道:“諸位大人留步。”
幾個大臣隻好歎了一口氣,望著那帝王儀駕遠去,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一眾隨侍宮人打著燈籠往前走,隻聽前頭有人哎喲一聲,隨後傳來砰的悶響,幾個人滑倒在地,橫七豎八摔成一團。
李程立即擺手,示意所有人停下,隨後才驚疑不定地道:“怎麼了?”
有人道:“李總管,這地上結了好厚的冰,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