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靜無比,仿佛凝固了似的,唯有窗前的梅花瓣仍舊片片凋落,李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戰戰兢兢地候在一旁,這還是他伺候帝王以來,頭一次見到他露出如此明顯的排斥之色。
過了片刻,楚洵才轉身離開窗邊,輕飄飄丟下一句:“以後不許她踏進養心殿的大門。”
李程連忙應答下來,待他入了內殿,才用袖子拭了額上的汗,想起方才的情形來,這一對不似母子,倒仿佛是結了怨的仇人。
太妃娘娘的對手?那不就是慈寧宮的那一位麼?
想到這裡,李程的眼皮子頓時一跳,他幾乎不敢去深思楚洵同意將張太妃接回皇宮的目的了。
後宮裡日後怕是要不安寧了啊。
……
卻說蘇青霓去慈寧宮給太後請了安,太後一如既往地慈善,拉著她的手問她身體養得如何了,病可有好轉之類的體己話。
蘇青霓都一一答了,太後才歎氣道:“你才入宮,就遭了這樣大的罪,真是叫哀家心疼,聽說給你診病的是一位醫士,年輕的很,醫術也不知靠不靠得住,不若哀家讓陳院士再給你瞧瞧?可彆錯診了,耽誤了病情。”
聞言,蘇青霓一笑,答道:“讓太後娘娘費心了,不過臣妾覺得身體較前兩日有所好轉,那位醫士雖然年輕,但是醫術還是高超的,否則豈能進入太醫院?就不必麻煩了,老院士年紀大,跑一趟也要勞動筋骨,臣妾到底不忍心。”
太後笑著道:“你啊,就是心思細,既然你心裡有數,哀家就不多說了。”
她頓了頓,又道:“哀家聽說,前兩日,你讓撤了一個尚寢的職,可有這回事?”
“是有這事,”蘇青霓點點頭,訝異道:“太後娘娘怎麼會知道?”
太後便道:“實話不瞞你,她從前在哀家宮裡頭伺候過好幾年,是個貼心人兒,這回不當心犯了些錯處,如今她已受了杖責,去淨房做了兩天的活,今日一早跑來求哀家,說是讓幫著向你說個情,說是知錯了。”
話點到這裡,蘇青霓但凡識相點兒,就該借坡下驢了,她恍然大悟道:“原來她是太後娘娘身邊伺候過的,臣妾若早知道,就該幫著求個情了,隻是如今晚了啊。”
她說著,麵上浮現出遺憾之色來,太後一聽,覺得不對味兒了,遲疑問道:“皇後這意思,哀家不明白。”
蘇青霓便委婉地道:“其實……這事情,臣妾也做不了主,當初說要罰她的,並不是臣妾,而是那一位……”
她話說到這裡就停了,欲言又止,就好像真有那回事似的,繼續道:“當時床上的那根針險些紮著了皇上,好在被臣妾及早發現,才沒有傷及龍體,但皇上十分震怒,甚至氣得連夜離開了坤寧宮,臣妾連勸都沒勸住……”
她說著,微微垂頭,麵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傷心來,太後半晌沒開口,像是被這番話給震住了似的,眼裡露出了幾許懷疑之色。
蘇青霓見了她這般模樣,險些在心裡笑出聲來,她就是胡說的,但是以楚洵那種冷冰冰的悶葫蘆性子,誰真的去核對事情真假,誰又敢真的把那一夜的事情抖摟出來?
所有人都隻知道,當夜皇上在坤寧宮大發脾氣,拂袖而去,隨後那位蘇尚寢就被撤職,受了罰。
她大概是受不住這委屈,跑去和她的靠山訴苦求饒,然而太後在蘇青霓這裡聽到的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說辭,恐怕她都開始懷疑起蘇尚寢那些話的真假了。
不等太後琢磨出頭緒,蘇青霓又道:“不過既然蘇尚寢是太後娘娘的人,那臣妾再想想辦法,看之後能不能再替她求個情,隻是皇上如今正在氣頭上,恐怕要過些時候了。”
言談之間,又強行賣了一個人情給太後,太後的表情都有些掛不住了,她豈會真的管區區一個女官的死活?隻不過是在借機試探蘇青霓罷了,然而現在看來,事情的走向並沒有把握在她的手中,太後一時間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這一顆棋子,究竟能不能用?
等蘇青霓一行人離開慈寧宮之時,太後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來,這位新皇後不像是棋子,倒像是一把雙刃刀,若用得好,則皆大歡喜,若是用得不好,恐怕會割到自己的手啊。
……
坤寧宮,東暖閣。
蘇青霓才進了前庭,便有一名宮婢迎過來,道:“啟稟娘娘,太醫院來人了,說是要給娘娘複診。”
蘇青霓一愣,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名身形清瘦的年輕醫士在宮婢的引領下,入了暖閣,拱手行禮:“臣參見皇後娘娘。”
蘇青霓坐在榻邊,抬了抬手,笑吟吟道:“左醫士請起。”
這位可是以後的太醫院院使,絕不能怠慢了。
左秋池直起身來,看向榻上的女子,他終於見到了當初露在床帳外那隻玉白手腕的主人,眉如遠山黛,瞳若剪秋水,纖纖似玉人。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