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一粒粒的,如同天上灑了一把鹽似的,亂瓊碎玉,濺了滿地,蘇青霓伸手接了一些,很快就在掌心化成了水,冰涼無比,大開的窗戶下生了一株梅樹,如今已開敗了花,隻剩下枝頭零星幾朵輕輕顫抖著,弱不禁風,惹人憐愛。
大約是她盯著那花的時間久了些,楚洵察覺到了,便道:“想要?”
蘇青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不——”
楚洵已探身到了窗邊,伸長了手臂,輕輕折下了一枝梅花,回身遞給她,梅花開得不如最盛時那般好,花瓣零落,勝在疏密有致,梅枝遒勁,頗具風骨,白梅點點,梅蕊上甚至還點綴著如碎玉一般的冰粒子,冷香幽幽。
楚洵見她不接,劍眉微動,淡淡道:“不喜歡?”
“沒有,”事已至此,蘇青霓隻好接過了這一枝意外得來的白梅枝,不經意地觸到了帝王的手指,觸感微涼,她的目光又一次被那隻手吸引住了。
楚洵的手生得很好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與這盤虯臥龍,蒼勁曲折的梅枝相映襯,便顯得愈發合適了,蘇青霓下意識多看了幾眼,但是旁邊的李程立即迎上來,用乾淨的帕子替他拭去了袖上的雪水,那手便藏進了寬袖中,再看不見了,她心中不免生出幾分遺憾來。
見她收下了那枝梅花,楚洵的心情一下便好了許多,正在這時,外麵有宮人入內跪奏道:“太妃娘娘求見。”
張太妃來了,蘇青霓看向楚洵,見他麵無異色,像是考慮了一下,才淡聲道:“請她進來。”
蘇青霓心中浮現幾分了然,看來張太妃如今是哄好了楚洵,已決意不再硬著來了。
正這麼想著,宮人引著張太妃入了內間,她穿著一襲妃色的宮裝,年近四十的人了,模樣卻依舊美豔,隻除了眼角的淡紋,歲月似乎並未在她的麵孔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見了蘇青霓,笑道:“哀家正想今日去坤寧宮呢,不想在這裡碰上了皇後,真是巧了。”
蘇青霓麵上露出幾分訝異來,道:“太妃娘娘找臣妾有什麼事?”
“倒是沒什麼大事,”張太妃掩口輕笑起來,道:“近些日子天氣不好,哀家在寧壽宮裡坐著,實在是無聊得緊,便想來找皇後說說話。”
她的語氣熱絡,宛如一個十分和氣的長輩,半點不見從前的跋扈之態,也不知楚洵是如何穩住她的,蘇青霓忍不住看了帝王一眼,麵上笑道:“原來如此。”
張太妃揀了椅子坐下來,打量了楚洵一番,她自以為做得不動聲色,豈料這情景落在蘇青霓與楚洵眼中,俱是生出幾分疑惑來,張太妃看完了楚洵又去看蘇青霓,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著,像是非要瞧出點什麼來,蘇青霓被她看得渾身都不對勁了。
旁邊一直未說話的楚洵終於忍不住了,輕皺起眉頭,道:“太妃這是做什麼?皇後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張太妃便笑吟吟道:“自是沒有,隻是哀家想起前陣子皇後同哀家說的事情,如今大概已經解決了才是。”
聞言,楚洵又去看蘇青霓,疑惑道:“皇後?”
蘇青霓也是一頭霧水,隻好努力回想了一下,這一想,竟真的叫她想起來了,上一次太妃來坤寧宮時,她曾經對她提起過楚洵厭惡女子觸碰的事情,所以她說的解決了,是指什麼?
蘇青霓頓時有些窘,她沒想到太妃真是半點事都藏不住,竟然挑在這時候說出來,汗顏道:“沒什麼,臣妾……臣妾那時與太妃說,夜裡總是失眠。”
她一邊說,一邊對張太妃使眼色,好在張太妃自覺目的達到了,便配合笑道:“正是呢,皇後如今可覺得好些了?”
楚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皇後失眠?”
他突然又想起自己在坤寧宮過的那一夜了,蘇青霓夜裡似乎確實驚醒過一回,所以真的是失眠麼?
想到這裡,楚洵便道:“朕從前得知一個方法可治失眠,皇後或可一試。”
蘇青霓張了張口,還未及拒絕便聽楚洵認真道:“朕今夜去坤寧宮一趟。”
所有的解釋都堵在了喉嚨口,她隻好乾巴巴地道:“哦。”
作者有話要說:楚洵:又可以跟媳婦睡覺了,朕是真的機智。
作者君: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