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霓頷首,有那麼一瞬間,她就像是回到了從前教導楚劭處理奏折的時候,順口誇讚道:“皇上的字寫得很好看,都說觀字如觀人,日後還當勤於練習,努力保持才是。”
楚洵微微一怔,爾後竟然笑了,道:“嗯,朕會的。”
蘇青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麵上一熱,破天荒地生出幾分不知所措來,但見楚洵神色溫和,並無半分怪罪的意味,她的心情才略略平複了些,楚洵又拿起了下一本奏折,道:“皇後,還有這一本。”
蘇青霓隻好接過來,翻開細細起來,因著她是坐在龍椅旁邊,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她能嗅到一點淡淡的檀香,很是熟悉,那是楚洵身上的氣息,像是寺廟裡的沉木,浸潤了數百年的香火氣,蘇青霓忽然有些走神,覺得帝王仿佛與這香氣一般,遠的時候很遠,如同隔了山海之遙,可近的時候又很近,如在咫尺之間。
既冷漠,又溫和,既遙遠,又卻近在眼前,她忍不住想,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矛盾的人呢?
蘇青霓跟著楚洵看了一上午的折子,旁邊伺候的李程連走路都放輕了腳步,生怕打攪了這兩位,殿內寂靜無聲,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就顯得愈發突兀。
李程眼皮子一跳,心說這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他不是早吩咐下去了麼?這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來胡亂打攪啊?
上方坐著的帝王狀似無意地朝這邊看了一眼,李程渾身一凜,連忙退了下去,快步走到門口,隻見一個太監正候在那裡,滿麵焦急,等殿門一關上,李程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這邊。”
那太監連忙跟著他走,等遠離了大殿,李程才厲聲道:“你好大的狗膽!咱家之前是怎麼吩咐你的?!你這麼著急忙慌的是要趕著去投胎嗎?驚動了皇上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那太監嚇得抖如篩糠,噗通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道:“李總管饒命,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一時情急,昏了頭了。”
李程深吸了一口氣,道:“到底什麼事?”
那太監道:“是慈寧宮,慈寧宮鬨起來了,太妃娘娘和太後娘娘動了手了!”
李程倏然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有點不穩了:“怎、怎麼還動起手了?”
那太監哭喪著臉道:“奴才也不知道啊,都打起來了!”
“哎喲,”李程倒抽一口涼氣,然後定了定神,道:“這事兒咱家會稟告皇上的,你且去吧。”
那太監六神無主地道:“那、那現在奴才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李程鎮定下來,板著一張臉道:“反正都打起來了,總不會把天給捅穿了,咱家這就去見皇上,你先去慈寧宮,穩著她們。”
“哎,是,奴才這就去。”
等那太監一走,李程連忙一路小碎步到了禦書房殿前,理了理衣擺,這才推門而入,帝後兩人仍舊坐在禦案之後,蘇青霓一手持著朱筆,正在寫畫著什麼,楚洵側頭仔細地看,兩人之間隔得極近,皇上整個人都差不多要貼上去了,待發覺李程進來,眉眼一抬掃了過來,眼神不言而喻,李程眼皮子一跳,險些想退出去了。
但是一想到現在還在雞飛狗跳的慈寧宮,他隻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上前去,輕聲道:“啟稟皇上,方才有人來報,說慈寧宮裡頭出事兒了。”
楚洵平靜道:“什麼事?”
蘇青霓也住了筆看過來,李程道:“太妃娘娘和太後娘娘起了爭執,像是……像是動了手。”
蘇青霓有些吃驚:“打起來了?”
楚洵的反應卻很鎮定,道:“有傷殘麼?”
李程估摸了一下,道:“大概……沒有。”
楚洵淡淡道:“那過陣子再去吧。”
然後他再次看向蘇青霓,道:“皇後,你剛剛說到哪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楚洵:打死了朕就省心了。
隨便死一個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