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恭恭敬敬地捧著畫軸退出去了,殿內再次恢複了安靜,楚洵坐在禦案後,看著朱筆上豔豔的紅色,不禁有些走神,正在這時,角落裡忽然傳來了喵的一聲,一隻小東西嗖地躥上了他的膝頭,大搖大擺地蹲在上麵,喵喵叫著討食。
楚洵被打斷了思路,略有些嫌棄地看著麵前的白貓,道:“你是不是又胖了?”
湯圓歪了歪頭:“喵?”
楚洵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頭,教訓道:“你這麼胖,芝麻怎麼會喜歡你?”
湯圓聽不懂,開始沒心沒肺地舔起自己的小爪子來,露出了脖子上的金魚小鎖,楚洵的目光微微一頓,伸手把它抱起來,放在麵前的桌案上,一本正經地問道:“這個寶貝是皇後給你的麼?”
湯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往後退了一步:“喵喵。”
楚洵毫不遲疑,一手按住了它,道:“彆動,讓朕瞧瞧。”
湯圓緊張起來,高聲喵喵叫,仿佛是在抗議,楚洵卻充耳不聞,很快就摸住了那個小巧的金魚鎖,入手微涼,還是黃金打造的,他對湯圓道:“你長胖了,這鎖戴不下了,朕幫你解下來,免得勒住脖子。”
他說完,便從從容容地解下了那枚小金鎖,放在手裡打量了一會,聽湯圓在那裡喵喵叫了半天,覺得頗煩,隨手從禦案角落的小匣子裡摸出一條小魚乾來,遞給它:“自己玩去。”
湯圓頓時兩眼放光,嗷嗚撲上去按住小魚乾,叼起來一溜煙跑不見了。
楚洵把那金魚小鎖拿著看了半天,放入袖中收了起來。
卻說李程捧著那幅卷軸入了坤寧宮,進殿便跪下來對著蘇青霓磕了個頭,小心謹慎地道:“奴才拜見娘娘,娘娘萬禧。”
蘇青霓的目光在他手中掠過,然後停住,聲音放得有些輕,道:“李總管,皇上又派你來做什麼?”
李程額上都要滲出汗來了,但還是硬著頭皮答道:“回娘娘的話,奴才奉皇上之命,將這畫像給娘娘送來,皇上還吩咐了,這畫像上的女子秀外慧中,品性高潔,皇上甚是喜歡,欲納其為妃子。”
蘇青霓麵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變為了玉一樣的白,她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腕上的佛珠,眉心輕輕蹙起,很快又平複,輕聲道:“皇上是這麼說的?”
“是,”李程垂著頭,高舉著畫像,道:“皇上親口下的旨意。”
空氣安靜無比,仿佛就此凝固了一般,過了好一會,他才聽見上方傳來皇後冷淡的聲音,道:“這道聖旨,恕本宮無法接下,總管還是帶回去吧。”
這反應比李程想象得還要大,他頓時有些急了,膝行兩步,勸道:“娘娘,聖旨不可違抗啊!”
蘇青霓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皇上之前就說,本宮抱病未愈,納妃之事不必本宮來勞心費神,今日為何又下了這樣的旨意?都說君無戲言,他這般朝令夕改,本宮倒是無所謂,但是叫朝中大臣與天下百姓們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她反手就扣了這麼大一個帽子,李程嚇得額上冷汗都落下來了,蘇青霓再不管他,起身入了內殿,不論他如何呼喚,也不再回頭。
晴幽過來,沒什麼情緒地道:“娘娘乏了,總管還是請回吧。”
再跪下去也沒用了,李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隻得認命地爬起來,抱著那畫卷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對晴幽道:“晴幽姑娘,你得空幫著勸一勸皇後娘娘,這與皇上僵著,總不是個事兒,夫妻之間,總有個要服軟的才是。”
晴幽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公所言極是,但是娘娘心裡不好受,咱們做奴婢們的不說為娘娘分憂,總不能給她添堵才是,再說了,照公公這意思,夫妻拌嘴總要有個能服軟的,咱們娘娘已經夠委屈了,怎麼就不能請皇上服一服軟呢?”
李程被她這大不敬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四下看看,見無人在場,才道:“這話怎說得,皇上是天子,豈會有錯?”
晴幽扯了扯唇角:“皇上自然是沒錯的,公公走好。”
李程:……
他唉聲歎氣地抱著那畫卷往外走,走了幾步,又低頭看看,心裡又想起皇上方才那番話來,品出了幾句不對,有些驚疑不定地打開了卷軸,慢慢展開來看,那確實是一幅美人圖。
起初是盛開的寒梅朵朵,再往下,便是女子高挽的發髻,上麵簪著鸞鳳銜珠的金釵,李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像是心裡的猜想要成真似的,一咬牙,往下一展,便是女子清麗姣好的麵孔,柳眉杏眼,穿著赤紅如火一般的嫁衣,衣裳上用金線繡著大片的鸞鳳雲紋,她手裡拈著一條紅色的衣帶,被風吹得微微飄起,露出潔白如玉的手腕,腕上纏了一串檀木的佛珠,兩相映襯,如沉香木覆了新雪,格外好看。
那畫像上的女子,不正是方才的皇後娘娘麼?
李程頓時一拍大腿,哎喲一聲,後悔不迭地叫道:“皇上您可害苦奴才了,這事兒怎麼能這麼做呢?得虧奴才瞧了一眼,不然就要釀成大錯了!”
他連忙把那幅畫軸卷吧卷吧收起來,轉身就往坤寧宮的方向趕去,到了殿前,晴幽正從裡頭出來,見了他臉色頓時轉冷,道:“總管怎麼還沒走?娘娘如今身子乏了,不能見你。”
李程把那畫卷塞給她,笑吟吟道:“皇上服軟了,皇上服軟了,勞煩晴幽姑娘把這卷軸交給娘娘吧。”
作者有話要說:李程:幫一把咱們那可憐的皇帝吧。
作者君:難得浪漫一把,結果差點把自己狗沒了,嘖,我早說了,要不是有助攻,這種狗子怎麼可能會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