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
眼前的小男孩還沒她高,瘦弱,矮小,皮膚倒是白,和牛奶一樣,眉目清雋,生得很秀氣,儼然小版的葉司予。
“我沒抓,抓住它。”他說話不怎麼利索,磕磕絆絆的,語速還慢。
遲昭怔怔看著麵前的人,回了句:“沒事。”
真的是他。
與幾年後不可同日而語。相比於上高中後生人勿近的銅牆鐵壁,現在的葉司予軟萌軟萌的。說話聲音軟,模樣長相軟,愛乾淨有禮貌,連身上的T恤都被熨得一絲不苟,和院子裡摸爬滾打上樹偷鳥窩的那群男生像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葉司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正要牽著那隻有他一半高的大狗走,遲昭叫住了他。
“你……住我家樓上嗎?”遲昭再確認一遍眼前人的身份。
男孩乖巧地點點頭。
遲昭回家正趕上晚飯,遲爸爸從廚房裡探出身,依然穿著那件滑稽可笑的圍裙:“回來了?你先看會兒電視,花卷蒸好就能吃飯了。”
聽到花卷兩個字,在換鞋的遲昭動作一頓。
他們是單親家庭,遲爸爸在旁邊二十五中教數學,為了班主任費帶著班,平時時間緊,沒空鍛煉廚藝,吃飯都是能湊合就湊合。遲昭上大學後在學校旁邊租了個單間,買了廚具,學業之餘最大的愛好就是琢磨東西做給自己吃。所以吃慣了她自己做的飯,再來吃她爸爸做的,簡直是種精神折磨。
晚飯照舊很簡單。
飯桌上遲爸爸提起假期輔導班的事:“也就一個月,到時候你在你房間寫作業,不會被打擾。”
輔導班他每年假期都會辦,客廳三張大書桌能坐六個人,上午下午兩批學生,算是賺個外快。
遲昭“哦”了聲。
吃過晚飯她想幫遲爸爸刷碗,遲爸爸把她趕出來:“洗潔精用多了對手不好。”
遲昭倒不在意,遲爸爸指了下客廳放著的水壺:“我擱陽台的花今天還沒澆呢,你去幫我澆一下。”
陽台上三三兩兩擺著不少小花盆,遲爸爸當然沒什麼閒情逸致去養花,種的大多是蔬菜,結出來摘了做菜吃。
遲昭拎著水壺去給台子上的盆栽都澆了一遍。
這個時間外麵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遲昭澆完水趴在露台上。過了下班的高峰期,小區裡沒那麼熱鬨,隻有些小孩還在瞎逛。
她半闔著眼,趴著吹涼風,整個的與夜色融為一體。
電扇壞了,外頭比家裡還要涼快。
重生其實挺無聊的。
她是憑著實力考上了頂尖大學,見識過山外有山,再回到這裡,已經喪失了最初的動力。
樓下忽然傳來喧鬨的嘈雜聲。
遲昭思緒中斷。她抬頭往下看,靠近小花園的一片有幾個人圍在一起,天色太黑,那邊的路燈暗著,看不清是怎麼回事。
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遲爸爸也來陽台,往下瞥一眼:“怎麼了?”
遲昭搖頭。
那群人推推搡搡。旁邊有輛車經過,車燈晃了一下,遲昭看到最中間被圍著的人竟然是她今天剛見過的葉司予。
遲昭一愣。
遲爸爸道:“那個是不是你們班的?”
遲昭沒看見:“哪個?”
“最邊上,穿黑T恤的那個。程塵,是不是?”
聽他這麼一說,遲昭想起來些。程塵是初中她們班最皮的一個男生,連不帶他們年級的遲爸都印象深刻。
“這群兔崽子,在小區就打起來了。”遲爸爸拎了把手電就準備下樓。
遲昭不放心,正準備跟過去,樓道裡響起腳步聲和狗叫聲。還沒來得及反應,樓下吵吵鬨鬨得更厲害了。遲昭跑回陽台,穿竹布衫的老婆婆旁邊跟著條大狼狗,沒牽繩,叫得很凶,先前那群圍著的小孩被唬得很快散去。遲爸爸下去時基本沒剩幾個人了。
遲昭:“……”
原來許美靜說得是真的。
*
這場小風波很快平息。
到了有路燈的地方,樓上的遲昭才看清楚葉司予的樣子,灰頭土臉的,原先見他穿著的白半袖也臟了。葉婆婆領他回家,嘴裡罵罵咧咧不知道說著什麼,快到樓道口還給他後腦勺一巴掌。
反而是葉司予,一直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遲爸爸也回來了。
遲昭去開門,問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