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爸帶走了程展,客廳裡餘下的幾個失了主心骨,再鬨騰不起來。
遲昭讓他們繼續寫作業,葉司予卻慢吞吞地在旁邊磨蹭,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遲昭瞥他一眼:“有事?”
葉司予抿了下唇,垂著頭,用很小的聲音同她說了句“謝謝”。
遲昭看著這樣的他,又好氣又好笑。葉司予久不得應答,不安地抬眼,小姐姐一貫的麵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抬頭挺胸。”遲昭道,“又沒做錯事,總低著頭乾嗎。”
葉司予一怔,倒真如遲昭所言那樣挺直了脊背,隻是他肩膀在剛才打架的時候傷到了,一動撕扯到傷口,疼得他蹙起眉頭。
遲昭原本不打算管,但看他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多少有點心軟。她道:“醫務箱在我爸房間,我帶你去拿。”
葉司予乖乖跟在遲昭身後,客廳裡的幾個小蘿卜頭見有異動紛紛探頭探腦看過來,遲昭懶洋洋瞥向他們:“你們也有事?”
小蘿卜頭們立馬各歸原位。看來是怕了遲昭。
遲爸房間,遲昭翻出醫務箱,找到碘伏紅花油和創可貼。
剛才情勢混亂,葉司予被人從後麵抱住,隻有挨打的份基本沒怎麼還手,趁亂中有人在他身上打了好幾拳,剛剛還沒感覺,現在放鬆下來才覺得疼,他臉上也掛了彩,混戰中被人劃了有好幾道小傷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其實單從外表也能看得出誰占下風,遲爸也是被氣昏了頭才沒注意到。
遲昭用棉棒沾著碘伏替葉司予處理他臉上的傷口,離得近,葉司予甚至聞得到她身上的香氣,和被單的味道一樣。
遲昭下手一點都不溫柔,葉司予疼得眉頭皺在一起,卻忍著不肯說一個字。
這倒有點像以後的他了。
遲昭將創可貼貼好,輕輕點了點,說道:“小朋友,不會打架就不要打。那些人,理他們乾什麼。”
葉司予摸摸臉上的創可貼,總覺得學姐雖然隻比他大一歲,說起話來卻老氣秋橫的。
“學姐聽,聽到了嗎?”
“聽到一些。”
老房子又不隔音,況且程展他們起哄才不管聲音大不大。遲昭隻是懶得搭理這些小孩罷了。
葉司予遲疑地看了看遲昭,後者風平浪靜,看不出個所以然。
“學姐,不會,介意嗎?”
遲昭嗤笑一聲:“介意什麼?”
葉司予說不出來了。
介意彆人說她醜,還是介意變成被嘲諷的對象。
“我一向隻聽得懂人話。”遲昭把一瓶紅花油塞到葉司予受傷,慢條斯理地將醫務箱收整好,“他們還不夠格被我放在心上。”
葉司予眨眨眼,豁然開朗,連帶看著遲昭的眼神都充滿了欽佩。
遲昭抬抬下巴,指向紅花油:“扭傷的地方你自己擦藥。”
葉司予攥緊了手裡的小玻璃瓶,點點頭。
*
下午的時候葉婆婆打來電話,說是家裡有事,讓葉司予早點回來。
葉司予到家時葉婆婆不在,留了字條讓他在家等著。他閒著無事,就回房間翻出了鎖在抽屜的日記本。
葉司予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已不可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日記本是他唯一能傾訴的朋友。就像安妮給她的日記起名為吉蒂,葉司予也給他們取了名字,第一個叫零零壹,以此類推,現在記到第七個,叫零零七。
他打開其中一頁,是幾天前的內容,記了對遲老師他們的第一印象。遲爸那行寫了“好人”、“高大”之類描述性詞語,下麵一行用很小的字歪歪扭扭記了一句“很像爸爸”。至於遲昭,他隻在她名字後麵畫了朵小紅花。
每當葉司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時候,就會畫一朵小紅花。
葉司予用自動鉛筆再後麵補了“很酷”兩個字,但覺得不夠貼切,用橡皮擦去後換成了“帥氣”,可是依然不到位。
學姐對他來說,是謎一樣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人。
最後葉司予將所有的評價擦去,又補了一朵小紅花。
這時外頭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葉司予趕緊合上零零七出去。是葉婆婆回來了。她聞到一屋子的紅花油味,輕皺起眉頭。
葉司予小心翼翼道:“是我不,不小心摔倒了。”
葉婆婆看他一眼,葉司予心虛地低下頭。
葉婆婆問:“打架了?”
“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