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入耳,永嘉帝眼皮跳了一跳。
這一刻,永嘉帝甚至有些難言的心虛。他大怒之下,確實有收回這支親兵的打算。也免得陸明玉日後惹出更多的禍事。
這個打算,他從未和任何人說過。
滎陽王怎麼一張口就說中了他的心思?
陸臨似乎沒看到永嘉帝微妙難言的神色,繼續沉聲道:“大魏天下平定,皇上英明神武,太子殿下性情仁厚。便是偶有事端,大魏武將精兵如雲,足以應付。太子妃親兵,本就象征意義多過實際用處。”
“太子妃性情率直,脾氣一上來,行事衝動任性。原本是千裡救夫婿的美談,因為有這支太子妃親兵,不免會被人說嘴,落一個擅自出兵居心叵測的話柄。”
“臣懇請皇上,以後收回這支親兵,打散編入禦林侍衛營。如此一來,也能最大程度上保護太子妃的名聲。”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也十分誠懇。
永嘉帝沉默了片刻,才張口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陸臨坦然和永嘉帝對視:“是,臣字字出自肺腑,絕無虛言。”
沒了明麵上的親兵,私下養些暗衛就是了。
再說了,京城郊外的軍營裡有十萬滎陽軍。難道還有人敢欺負陸明玉不成!
永嘉帝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和緩起來:“這件事,朕得好好考慮斟酌。”頓了頓又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心疼太子妃,朕也一樣心疼朕的太子。”
“太子妃雖做了錯事,用意卻是為了太子。這些,朕心裡都明白。你放心,朕不是昏君,不會因這點事就疑心太子妃。”
說的好聽,既然不疑心,怎麼還將喬皇後禁足了?
陸臨滿臉感動,眼中閃過水光:“皇上如此寬宏大度,臣感激不儘。”
永嘉帝拍了拍陸臨的肩膀:“你和朕之間,何需說這些客套話。天這麼晚了,你先回府歇著。明日再進宮來,朕和你好好說話。”
陸臨深諳進退之道,恭聲領命,告退離去。
陸臨走後,文華殿裡恢複了安靜。
永嘉帝在龍椅上坐了許久,麵色變幻不定。
劉公公掂量著時間,上前說道:“皇上,時候不早了,該安置了。”
永嘉帝似歎了一聲,站起身來,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劉公公說話:“滎陽王既驍勇又忠心,樣樣都合朕的心意。就是太過護短了。”
劉公公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應道:“滎陽王最在意的,是太子妃的安危和名聲。奴才倒覺得,這樣的武將最難得。”
身為天子,最忌諱的是武將擁兵自重。
坐擁十萬精兵,如果心機深沉權勢欲太重,不易駕馭。滎陽王對權勢沒多大野心,最多就是袒護一下惹禍的太子妃。就這麼一點點私心,坦坦蕩蕩明明白白。
這樣的武將,哪裡不好了?
永嘉帝心中霍然開朗,嘴角邊有了一絲笑意:“你這個老奴才,倒是看得明白。”
劉公公忙笑道:“皇上這般誇讚,奴才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