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景在喬皇後和滎陽王陸臨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到了冰窖外。
梁二郎親自守在冰窖外。
見了太子殿下,梁二郎眼眶一紅,撲通跪了下來。身後的禦林侍衛也紛紛跪下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都起身。”李景沒什麼力氣,也不能親自扶梁二郎起身。
梁二郎咚咚咚磕三個響頭,這才起身,抹了一把眼睛道:“末將這就開冰窖!”
李景點點頭,跪了下來。
喬皇後也隨著跪下,陸臨等人皆一一跪在地上。
堂堂天子,死後未能安葬,一直被藏在冰窖裡以免屍首腐爛。這是權宜之下的無奈之舉,也著實淒慘。
梁二郎親自打開冰窖外的厚重鐵鎖,叫來兩個侍衛,和他一同推開了冰窖的門。燥熱的天,冰窖裡卻涼意逼人。混合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臭氣,直撲入鼻息間。
屍首雖未**,死了多日,屍臭是難免的。這個不算大的冰窖裡,一共存放了五具屍首。除了永嘉帝和梁大將軍父子,還有大皇子,就連廣平侯的屍首,也被放在此處。
“殿下,”梁二郎低聲哽咽道:“末將下去,將皇上背出來。”
李景也紅了眼眶:“我身為人子,本該親自去背父皇。隻恨我傷勢未愈,沒什麼力氣。有勞你了!”
梁二郎忍著淚水,低聲道:“末將的父親兄長也在下麵。末將這就將他們一一背出來。”
梁大將軍死得慘烈。
梁大郎死得壯烈。
父子兩個,都是大魏的忠臣良將,為大魏流儘了最後一滴血。
李景心情沉痛,卻未多言。
此時此刻,說什麼都不合適。他不能也不便許什麼承諾。
梁二郎下了冰窖後,很快背著永嘉帝出來了。
此時日頭正烈,陽光明晃晃地,有些刺目。
眾人都跪著,沒人抬頭,也沒人出聲。唯有一片沉痛的哭聲。李景抬起頭,看著那具被凍如冰坨一般的僵硬屍體,淚水迅速溢出眼眶。
那個睥睨天下英明神武的父皇,就這麼窩囊地死在了龍榻上,死在了疼愛的長子手中。
死後沒能體麵地停靈安葬,一直被安置在冰冷的冰窖裡。
他曾恨過永嘉帝,恨親爹的偏心,恨自己被冷落被磋磨,恨夫妻被迫分離,恨永嘉帝縱容李昊……
現在,看著麵色死青僵硬如冰的永嘉帝,所有的怨懟憤怒不平,忽然間消散無蹤。
唯有錐心的痛苦。
李景全身顫抖,淚水洶湧,無聲地慟哭起來。
身側的喬皇後,也淚落如雨。
人死了,昔日的恩怨都成了過去。所謂人死百債消,現在能想起的,倒都是永嘉帝的好處了。
陸臨也抬頭看了一眼,心情沉重又唏噓。
一代開朝天子,落得這樣的下場,實在可悲可歎。
……
“娘娘,太子殿下回宮了。”
“娘娘,太子殿下去了文華殿,將皇上迎進了靈堂裡。”
“娘娘,太子殿下令人敲喪鐘,將喪信傳便天下……”
陸明玉躺在床榻上,有關李景的消息源源不斷傳入耳中。
李珝李瑄喜形於色,激動不已:“太好了,父親回來了。”
李琀也樂顛顛地,不停喊“爹”。
陸明玉臥榻養了數日,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說話虛軟:“琀哥兒,彆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