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總算到了。”一路隨行的幾十個滎陽軍士兵,齊齊鬆了口氣。
他們奉令“護送”三皇子李昊至邊關。這一路,耗時約兩個月。越往西北方向走,越是寒冷。
途中,下了兩場大雪。馬也不能騎了,隻能牽著馬步行。路上折損了十幾匹戰馬。人遭了多少罪,也就不必提了。
好在總算熬到頭了。
這幾十個士兵,以一個四旬的校尉為首。校尉姓王,身手驍勇,在滎陽軍的武將裡也是數得著的。
王校尉粗中有細,行事周全,一直將李昊送到邊關駐軍將領的手中:“末將奉軍令,護送罪臣李昊來邊關。這是軍令,請沈統領查驗。”
沈統領是個五十多歲的軍漢。長久駐守邊關,臉孔粗糙不堪,一臉亂蓬蓬的大胡子,目光倒是銳利。
沈統領接了軍令,仔細看了一遍,點點頭道:“軍令無誤,這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安置歇息幾日,再回京城。”
王校尉拱手道:“我等要立刻回去複命,就不耽擱了,就此道彆。”
幾十個滎陽軍士兵,一同上了戰馬,在嘚嘚的馬蹄聲中遠去,很快沒了蹤影。
沈統領這才看向李昊。
滎陽軍並未折辱李昊,還為他準備了孝服。這一路上,吃喝簡單,也沒讓李昊餓過肚子。
也因此,李昊除了多日沒能沐浴顯得邋遢些,倒沒怎麼憔悴消瘦。
李昊被奪了爵位,貶為庶民。不過,到底還是天子的胞弟,沈統領也不敢折辱他,客客氣氣地說道:“我送公子去住處。”
公子?
李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沈統領客氣了,我已不是什麼皇子,叫我李昊就行了。”
堂堂天家皇子,淪落到這地步,竟然還沒崩潰,也沒發瘋般怒吼嘶罵,可見心誌堅韌。
不過,邊關之苦,絕非常人能想象。這位生長在富貴窩中的三皇子,到底能撐多久,就不好說了。
沈統領不再多想,領著李昊去安頓。
既是發配來充軍,就得住在邊軍軍營裡。邊關苦寒,邊軍的軍漢們生活也分外艱苦。粗布搭出來的軍帳,不時被寒風刺透,那股寒意,滲進人的骨頭裡。
一個軍帳,一般住十個人。這十個人中,有一個伍長。
邊軍打仗,是常有的事。今日傷一個,明日死一個,也不稀奇。有新兵進來,才能將人補齊。
沈統領將李昊安排進了一處軍帳。這個軍帳共有七個人,高矮胖瘦不等,伍長個頭高壯,臉上有一道刀疤,一臉凶相。
李昊一進軍帳,七雙眼睛齊刷刷地盯了過來。那目光裡,有好奇,有省視,甚至有些不懷好意。
軍漢們一個個粗糙慣了,平日根本見不到女人,稍微有個平頭正臉的,都能惹來麻煩。李昊穿著白衣,容貌英俊,那份自小養出來的矜傲貴氣,令他如鶴立雞群。
軍漢們貪婪熾熱的目光,在李昊的臉上飄來飄去。黏膩得如肥豬油一般。
李昊一時沒明白這是什麼目光,不過,心裡也夠惱怒了。
他冷冷地掃視一眼,在眾軍漢的虎視眈眈下,去了角落處。
沈統領咳嗽一聲,將伍長叫了過來:“張二郎,這是李公子,是被皇上下旨奪了爵位,貶到邊關來的。從今日起,李公子就在你們這一隊裡。你多照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