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嬌娘同住的院子分對麵上下兩屋,上屋用來住人,下屋用來放東西,地方寬敞,原本我沒來的時候她住在上屋東邊的房間,也怨不得她恨我,這間房和隔壁展昭的房間隻有一牆之隔。
兩個院子對拚的那麵牆足有兩倍厚,這牆壁對她而言隻起到了一個象征作用,也許貼著耳朵都聽不到聲,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
我把桌上的茶杯拿起來喝了幾口,聽見隔壁展昭淺淺的呼吸聲。
我聽牆角的時候聽人說起過,據說展昭這個人有點壞習慣,隻要不是輪到他進宮當值,他的作息總是日夜顛倒的,可能是他喜歡在夜裡溜達,有時練練劍,有時出去轉轉,吃完中午飯再去巡街,巡完街回來沒什麼事就關門睡覺,然後夜裡再起來,如此循環。
他還在熟睡,說明陳嬌娘鬨出的動靜並不大,至少並沒有鬨到包大人或者公孫先生那裡,之所以顯得陣仗很大,應該是因為那個叫王朝的捕頭在府衙裡的麵子大,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喜歡陳嬌娘,也不知道是他表現得太明顯,還是我的眼力太好。
我理了理床鋪,把白天買來的東西都撒在床上,拿起一件白底碎黃花的裙裳在身上比劃了幾下,又看了看另外一件月白繡素荷的,決定兩件都試一下。
成衣對我來說都是有點大的,即便身高合適,也會穿得空蕩蕩的,我就在裡麵多穿了兩件內衫,對著鏡子比劃半天,發覺還是碎黃花的那件比較適合我。
我喜歡金子,但不喜歡金子打造的首飾,會襯得我本來顏色就不太好的頭發更加像乾草,我用銀簪綰了少女的發式,穿著白底碎黃花的裙裳,站在半身的梳妝鏡前,自覺好看了許多。
我還從包袱的最裡麵翻出了一盒胭脂,是什麼翠仙齋的,足花掉了我五十兩銀子。
買胭脂的時候我心跳得像是在做賊。
我從前沒有抹過胭脂。
我把臉貼近梳妝鏡,用手指沾了一點胭脂往嘴唇上抹,這盒胭脂是桃花紅色的,微微泛著一點漂亮的水澤。
青白的嘴唇一點一點被桃花水澤覆蓋,我的動作稍微大了一下,嘴角立刻就沾糊了一點,但還是很好看。我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隻是抹了一點顏色,整個氣色看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我很高興。
我還掏出了幾塊青石黛,這是放在最底下的,把淺色的包袱都染黑了。
我看著青石黛有些無從下手,我不會畫眉。
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陳嬌娘叫來給我畫眉,畢竟她的眉毛畫得挺漂亮的,然而我也是個要麵子的人,想了想還是算了,我穩穩地拿起一塊青石黛,磨得一頭微微發尖,順著稀疏的眉形描了幾下,描出兩道彎彎的眉。
……還行。
我擦了擦被胭脂染糊的嘴角,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滿意過這張臉。
隔壁傳來一點動靜,是展昭睡醒了。
我去院子裡打了一桶水洗了洗手,回來的時候展昭剛好洗漱完,我高高興興地翻過高牆,果然見展昭提著劍站在院子裡。
他見到我稍微有一點意外,我扯了扯裙角,笑眯眯地對他說道:“我這樣好不好看?”
展昭摸了摸鼻子,說道:“倒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我隻當他在誇我。
展昭讓我等一等,他自己進了房間,不一會兒提著兩把劍出來了,一把是他原本就拿在手上的,他自己的巨闕劍,另外一把稍微普通了一些,但比起捕頭的配劍看著要厚重,我挑了挑眉。
展昭說道:“昨日姑娘以內氣禦樹枝和展某比武,畢竟一心二用,難以發揮全部實力,這把劍是當初官家封賞展某時所賜,雖不如巨闕,也是前朝大匠之作,十分耐用,還望姑娘收下。”
我不是很喜歡帶著那些刀啊劍啊的,一則沒地方放,二則很重,但這是展昭送的,我二話不說就接了過去。
展昭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
我很喜歡看展昭笑,就像春風消融冰雪,漫山遍野花開,讓人看著心情也會跟著變好,甚至不自覺上揚嘴角。
我原本以為展昭送我劍是想跟我切磋,不想他又慢慢地說道:“月朗星稀,秋高氣爽,姑娘要不要……跟展某出去逛逛?”
一百個要。
我高高興興地回去把劍放好,和展昭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