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的樣子變化也很大,個子高了人也瘦了,越發顯得輪廓漂亮,他去年中了舉,已經可以被人稱一聲老爺,聽說是準備接著考的,之所以來接李慎走,也是因為李慎要準備回去考鄉試了。
李慎在來之前已經過了童生試,一直備考的也是鄉試。
林大人這兩年教李慎也是很上心的,臨行前叮囑他回去好好複習,隻要科場上不出大錯,一個舉人也是跑不掉的,至於李恬,林大人看過他的文章之後,斬釘截鐵地說道:“父子相承,一甲之才。”
李恬並不推辭,隻是笑道:“姨父過譽了,隻望不墮家父名聲。”
林詩音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李恬看。
李慎則一點都不客氣,笑了一聲,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小尖髻,說道:“大哥客氣,我可不客氣,再過幾年,帶你去京城看二表哥跨馬遊街。”
我點點頭。
隔年李恬金榜題名,高中探花,李慎鄉試第一。
父子兩探花一時傳為佳話。
連我都覺得要是李慎再中個探花,就更好玩了。
但老李探花顯然不覺得好玩。
李恬中探花的消息傳到保定,據說當晚老李探花就氣得吐了一口血。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原本還時不時傳些信來的李慎就那麼斷了消息,給他去信或是寄些什麼東西去,也石沉大海。
等到李慎高中會元的消息傳來,已經是林大人外放期滿,回京城的路上了。
林大人這一次是升遷,他原先做過幾年翰林,又被調任禦史,之後外放,任期滿後回京,官升一級至三品,直任戶部郎中。
對於這些官職的彎彎繞我是不太懂,反正從林大人和林夫人的態度來看,這次的官升得應該相當不錯。
林詩音也不大理解一個三品的郎中怎麼就值得這麼高興,不過她爹她娘高興,她也就高興。
真的是非常好哄。
原本我們回京沒有這麼遲的,但來接任的官員遲了一個月,我們路上又走錯了路多繞了半個月,所以到京城的時候會試都考完了。
殿試在即,李慎住在外祖家裡備考,彆說隻是姨母姨父到京,就是洪水地震了,隻要他那屋子沒壞,他就沒法出門,所以來迎接我們的隻有李恬。
我有些失望,但林詩音一點都不失望。
當然,她都想見李恬好久了。
我其實不是很能理解她為什麼傾心一個隻是見過幾次麵的人,對我來說,感情是相處出來的,不是一次兩次見麵就能定下的。
但我沒有阻止她的意思。
畢竟李恬雖然比她大好幾歲,目測就算定了也要再等她幾年,但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夫婿人選,當然,我不阻止的主要原因還是這一次見麵,李恬看上去還是個在室之身。
雖然不排除他是因為身體太弱有心也無力的原因。
我沒有在開玩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李恬這兩年身體變差了,是腸胃方麵的疾病,先期並不明顯,再拖上一兩年,藥石無救。
但我沒有說出來。
親人相逢的時候說這樣煞風景的話,簡直不懂事。
林大人並不和那位做尚書的父親一起住,他當年成婚之後就搬了出來,京城物價貴,當時是租的房,過了幾年才有積蓄買下,也不過是個二進宅子。
住慣了太守府的我和林詩音都有些不習慣。
但住進了小宅子裡,我跟林詩音的地盤反而變大了,我跟她可以一人住一間屋子了。
其實我是有些不高興的,我睡覺喜歡和彆人一起睡,有人在我才踏實。
但林詩音很高興,她就喜歡一個人睡。
我隻好抱著自己的枕頭和被褥搬到了林夫人為我準備的屋子裡。
此前已經有丫鬟安置好了我的行李,各處擺設也都弄得停當了,對我來說陌生感要小有點。
我的“閨閣”隻有內外兩間,外間擺設和在太守府時差不多,隻是地方要小點,內間則大得多,單看一個房間為了通風要開兩麵窗戶就知道地方多大,擺了一張大大的雕花架子床之外,還空出一大片地方來。
我準備把那片空地用屏風隔開,再擺個書桌書櫃,弄個臥室書房。
我當然不喜歡看書,天知道王二娘子嫁人辭業之後,我背地裡放了多少掛鞭炮。
我隻是想把目標放得大一些,多弄一些書擺在台麵上,這樣話本可以藏在裡麵,不需要可憐巴巴得每次弄一兩本藏著掖著夾在床縫裡了。
打發走鋪好床的丫鬟,我悶悶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換了一身深色的衣裳,穿好鞋,從窗戶口溜了出去。
我有點想見李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