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記事(16)(1 / 2)

我確認我聽懂了。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

當初石之軒也是這麼跟我講的。

我幾乎有些不能理解黃藥師說的究竟是他的想法, 還是用來諷刺我的反話, 畢竟在我心裡, 他跟石之軒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我試探性地問道:“黃兄的意思,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黃藥師眉頭一蹙, 問道:“難道還有彆的意思?”

我有些莫名的惱怒,大約是那種自以為隱藏得很好, 但想法卻全然暴露在了他人眼裡的那種的惱羞成怒。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 說道:“黃兄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不瞞黃兄,我確實對黃兄有些想法,但男女之事豈有什麼取之即可的道理, 這既是在輕賤於黃兄, 也是在輕賤於我, 這樣的話,黃兄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

黃藥師的臉上忽而露出一種奇異的神色,他道:“我隻讓你取,並未準備讓你取。”

我一時怔愣住了。

黃藥師將手中玉簫轉入身後,負手看向我, 隻道:“我觀你每日情態,早有猜測,我這輩子從未經曆過男女之事,並不確定自己對你究竟抱有何種感情, 但見你行徑越發如同幼稚少女,實在看不下去。”

我幾乎有些無法直麵這撲麵而來的羞恥感。

黃藥師眉頭蹙起,道:“你究竟如何養成這樣的脾氣?”

我輕咳一聲,說道:“歐陽鋒快清醒了……”

黃藥師道:“怕他聽見?”

我連忙搖搖頭,試探地說道:“黃兄是怒我不爭,覺得我配不上天下第一之名嗎?”

黃藥師道:“你這樣的脾氣,對朋友而言足夠,對情人來說,卻要少些驚喜。”

我頓時有些驚喜。

這豈不是在明示我?

我還待再問些彆的,那邊歐陽鋒就清醒了,他整個人從沙灘上爬起來,一身的嘔吐物也來不及擦,狀若瘋癲似的衝進了海裡。

我很懷疑他一個西域人會不會遊水。

事實證明他不會。

黃藥師眉頭擰得更深,取出玉簫吹出一道尖銳的調子,起初人耳尚可聞,越到後來越高,直到大音希聲。

這幾乎不能算是簫發出的聲音了,而是內力催發後的效果。

歐陽鋒果然半途清醒過來,掙紮著從淺水處爬了幾步,隨著海浪回來了。

他大概也覺得有些丟人,隻遠遠地悶聲說了一句多謝,就回客舍了。

說實話,他不必要謝的,畢竟他是在好好地練著功,毫無防備之下被誤傷的。

歐陽鋒走後,海邊就隻剩下了我和黃藥師。

因為剛才的話,我有些不大好意思麵對他,但又有些隱隱的期待,也不知是在期待個什麼東西。

黃藥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夜深了,回去吧。”

我有些不太想回去,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居住的客舍和黃藥師的住處離得很遠,故而在走到桃林邊上時就要分彆,黃藥師沒什麼猶豫地走進了桃林裡,我隻好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朝著客舍走去。

我已經踏出去好幾步了,忽而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隻道:“明日二更,我還在渡口。”

腳步聲遠了。

我一夜沒睡著,滿腦子都是一句詩。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雖然桃花島沒有柳梢,約的也不是黃昏後,但意思總是對得上的。

怪隻怪石之軒給我的陰影太深,我當時又驚詫過度,沒能有個正常的應對,前半夜我裹在被褥裡靜靜地複盤,思考著當時要是怎麼怎麼講,現在可能已經怎麼怎麼樣,後半夜半醒半夢,腦子裡又都是一些書生小姐月夜相約的話本故事,亂糟糟的。

黃書生在隔天夜裡二更時來得很是準時。

歐陽鋒沒來,聽著動靜,應該是去了後山那邊的海,他可能有點不太好意思見我們。

我也不太好意思。

二更月上中天,我沒帶琴,黃藥師也沒帶簫,他仍舊立在那塊離渡口最近的礁石上,見我來了,便點了點頭。

隨即就是長久的無言。

我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一屁股在沙灘上坐了下來,看著黃藥師道:“黃兄夜觀天象,可看出什麼來了?”

黃藥師這才抬起頭,看了一會兒天象。

海島的星空可能比岸上的要低,漫天星辰宛若天將傾,與之相比,月光似乎已經不能掩蓋星辰的光芒,沙灘上一片雪白色。

我沒學過觀星,隻能看出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

黃藥師似模似樣地觀了一會兒星,又給出了一個似模似樣的答複:“前些年觀星,隻能看出宋室將亡,帝星在北,這些年略有變故,但大勢未改,今日一觀,卻見帝星南移,中原氣盛,隻不在宋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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