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絮有個郵箱,用來給沈棲月儲存一些網絡課程的,美平時偶爾也充當彼此的交流工具。美國學前齡的教育壓力不大,主要是快樂教育,而考慮到之後回國的可能,錢絮為此在沒有少在國內各大教育網站上奔波。在美國那會,她自認為問心無愧,給予這兩個孩子最好的照顧,在學業上,也從不馬虎。
她速來珍惜這兩個孩子的天賦,早早教會了他們如何使用郵箱。
可她萬萬沒想過,有一天裡麵躺著的竟然是沈棲月和她親媽的合照,她可以理解見到自己親媽的歡喜,也明白民間所流傳的“養娘不如親娘恩”的說法,但她所無法容忍的是沈棲月竟然會刻意將那些親密無間的合影上傳至他們共同的郵箱。
看見合影的那一刻,錢絮麵如死灰。
如果說在此之前,她仍然認為禍不及孩子,以為這不過是上一代的人恩怨,哪怕看見了retionship那一欄的關係,她想的都是如何針對沈祈。
可如今,她再也無法直視自己曾經教養的孩子了。
這很無恥,作為一個無知的孩子,你可以去享受你的親情,但你不應該就這一切視為高尚的工具,來朝自己炫耀。
而且輕而易舉地否認了錢絮之前所有的付出。
她遲緩而又艱難地抬起眼,強忍著發酸的眼底,忍不住捫心自問——
如果她不珍惜這個平台的話,那麼自己又為什麼非得留著這該死的紀念,難不成沉浸在一個記載著過去的郵箱對她今天大有裨益嗎?
又或者,留著裡麵那些沒有意義的課程,等待著他們重新認識到自己身上的好?
錢絮感慨著自己對郵箱的疏忽,然後,她隨即更改了這郵箱的密碼。
沈棲月這輩子無論如何都打不開了。
此時,年幼的停留在快樂中難以自拔的沈棲月並不知道,她從今往後漫長的生活裡到底失去了什麼。或許隻是一位正直的長輩,又或者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她真心以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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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時代廣場的廣告牌在黑夜中愈發顯眼,上麵源源不斷投放著來自中國的廣告。
“你要去江城在紐約的同學聚會?”
哪怕顏莉確認了幾遍,仍然無法相信,在此之前,錢絮本就不樂衷於這些聚會,而眼下,錢絮的戀情中斷,很難不在這樣的聚會上為人議論。
“為什麼不去?”錢絮的臉色看不出任何一絲的異樣,“不就是個蹭吃蹭喝的場子,何樂而不為?”
顏莉很快就被講通了,雖然錢絮遭遇了這麼一場烏龍,但她願意出去散散心總歸是一件好事,唯一遺憾的在於,“錢絮,我今天晚上在兒童醫院有個‘星期日活動’,沒辦法陪你過去……”
錢絮寬慰,“那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去啊。”
顏莉猶豫再三,“要不你等下次我有空的時候一起去?”
她直白的話差點宣之於口,這同學聚會上是有不少人認得沈祈的,自然也就知道沈祈和錢絮曾經的關係,加之,沈祈利用完絮絮以後,毫無留戀地就走了……
萬一真有個口無遮攔的,怕是當場要讓錢絮難堪。
錢絮的目光並未躲閃,她投以一笑,“總不能因為他,我就一輩子躲在我的舒適圈吧。”
三言兩語親自將話挑明了。
她微微上挑的眼尾給人以一種方才進入狀態、還沒玩儘興之感。
依舊溫婉的眉眼初露一絲的鋒芒,這時候,顏莉注意到錢絮的眉眼,無需大片的溢彩的亮色珠光作為修飾,她美得渾然天成。
“絮絮,快用你的美貌鯊我!”
顏莉儘管和錢絮相識許久,但這依舊沒能完全挖掘出錢絮的美。
偶爾露出的一絲美貌已經越過大多數的美女了,更彆提如若精心打扮的話。
以至於她對沈祈一流的痛罵再度響起,“最好彆讓我看見沈祈,否則,我看見他就是一個大逼兜。”
錢絮笑而不語。
顏莉目送錢絮的離開,就算是和往常一樣的步伐,也認定了其中多了幾分氣定神閒,而這段經曆並非對她完全沒有影響,在這柔光的陰影底下,那雙明亮清透的雙眸多了一絲不為人知的易碎感,這種易碎感點綴她眼底的星辰,而她周身上下散發出的清冷的疏離感,也讓人意識到她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
紐約,第五大道。
錢絮到達會場,果不其然,許多人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看她逐步淪為茶餘飯後的笑點的。有些人壞得太表麵,大抵是嘲笑“沈祈拋棄了她”的事,嘴上勸告著在這帶留學的女同學不必太真心。
錢絮也隻不過附和地笑了笑。
而沈祈以及以他為首的那狐朋狗友,作為那一個圈子的人,對這樣的上流男人拋棄了底層女研究生的戲碼已經司空見慣了。
他們既沒有跳出來為沈祈說一句,也一直十分謹慎地對待著這個容易引起矛盾的話題。
幾乎心照不宣,默認接受著錢絮這樣單純的女人承擔這種被拋棄的結果,並且習以為常。
定製的高級西裝和高學曆並沒有影響他們低劣的任性,他們唯恐擔心自己說出來的話被有心人傳到網上去,以免波及到自己家在國內的公司輿論。
他們聰明,討巧,做事不留痕跡。
所以,一開始的錢絮還沒有十足尷尬到這種地步,她隻適合平常一樣在應酬,難免遇到了不合時宜的話,她也總是一笑而過,她顯得大度而波瀾不驚。
哪怕是出身在底層,這依舊沒有影響到錢絮本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