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38 “我可以改——”(1 / 2)

綜藝開播前的小插曲一閃而過。

至於某對母子三人的數據一下子衝到最高又跌落至最後的事情已是人儘皆知, 無論營銷號怎麼補救,也挽回不了他們一家的形象。

沈棲月還停留在昨晚父親沈祈的震怒中。

印象中的爸爸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而在此之後, 任憑她媽媽如何解釋,都無動於衷。他怒火中燒,仿佛下一刻毫不客氣地製裁程家,完全不顧他們還在這個家生活的現實, 也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沈棲年一臉挫敗, 從母親溢於言表的誇讚聲中漸漸回神, 聽見他的父親對他逐字逐句的質問:“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嗎?”

以往, 父親同他說話都是一種奢侈。

可是, 現在父親毫不吝嗇對他的指摘, 卻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條路上。

他囁嚅道:“我隻不過……希望我們的數據好看一點, 說不定之後也就會有更多的人喜歡我們。”

小孩子的謊言一戳就破。

“真這麼簡單嗎?”

沈祈又問:“那為什麼要有意壓錢絮的數據,他們妨礙到了你嗎?”

程雙意說到彆的時候不打緊, 哪怕沈祈興師問罪她表現得也足夠雲淡風輕,作為既得利益者她仿佛對整件事全然不知情。但在沈祈報出錢絮名字的這一刻起,她無法繼續淡定自如了。

“小孩子怎麼可能會去針對她呢?”

“他們喜歡錢絮還來不及呢,畢竟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了他們那麼久……”程雙意平鋪直敘地說來,依舊沒有為自己的缺位, 為錢絮的付出感到絲毫的不好意思。

“我沒有問你話。”

沈祈眼底隨時彌漫著清場的氣息,他轉身, 微微掃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達翡麗, 因為左手可能隨時牽製到他的心臟, 他的私人醫生建議他佩戴在右手上。

他放下右手的胳膊,目光沒有在程雙意身上稍作停留,“天底下最沒有資格講到錢絮的人, 就是你。”

“沈棲年,我在問你話,你是認為她們妨礙到了你嗎?”

“不,不是這樣的,”沉默寡言的沈棲年終於吐露出了心聲,誠實地望向他父親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她原本不應該和彆人站在一起的,我很難受。”

沈祈順著嚴謹的邏輯問下去:“你是想借此讓她退賽?”

沈棲年沒有矢口否認。

“是程雙意使喚你這麼做的?”

沈棲年膽怯地縮成一團,這一次,無人擋在他的身前:“不是媽媽,是我自己……”

“阿祈,我也不知道孩子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做,這豈不是對某人而言很不公平?”沈棲年那上一秒還在慶祝的母親瞬間進入了狀態,長期垮塌鬆弛下來的臉再度染上幾分媚色,卻也難掩此刻的狼狽,她口口聲聲為錢絮不平,其實句句都在維護現有的秩序,程雙意享受高高在上的吹捧太久,難以想象跌入雲端的煎熬,“但現在去更改,還來得及嗎?”

“那你清楚你的兒子在做什麼嗎?”

“私自更改彆人機組的數據意味著什麼嗎?”沈祈冷酷到無以複加,“他在犯法。”

“如果他不是未成年人的話,我想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而是直接領著他去警察局。”

程雙意縮小著事態:“阿祈,你說得太嚴重了吧,演藝圈的那些明星在後台做做數據的不要太多……可沒見過各個都進警局的。”

她認為縱使沈祈這個父親再鐵麵無私,他也絕無可能喪心病狂做出大義滅親的事情來。

“你覺得彆人粉絲人工做的數據,和你兒子直接篡改數據一樣嗎?”

程雙意認為事情已經得到了轉圜的餘地,沈祈雖然口頭上嚴厲指責,但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兒子的未來鋪路,她假裝為此憂心忡忡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比起眼下的焦灼,程雙意更急不可耐的事仍然是將沈祈拉到同一條船上。

她的用詞相當高明,不再是“我”,也不是“你的兒子”,而是將所有捆綁在一起的“我們”。

“你已經處理好了吧?”她試探性地問道。

程雙意踩在沈祈的紅線上卻尤為不自知,反而逾越得愈發過分,順著她以為沈祈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你放心,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下不為例。”

“沈棲年,你給我出來。”

沈棲年麵無表情地走出來,以為等待他必將是一場教訓,父親冷然的氣場比以往更甚,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是和在室內的父親完全不同,如果是裡麵的父親是在以父親的身份教訓,那麼,出了門迎著寒風的父親更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路人。

他沒有想過這場教訓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臉上沒有掛彩,身體也沒有任何的傷痕累累。

但是父親讓他簽下了一份文件,文件是一些他在民事年齡以後可以得到的權益,但沈棲年深知這絕對不是父親的虧欠,更像是一種和他劃清界限的工具。

“爸爸,我可不可以不簽?”

他後悔,著急忙慌地落下眼淚,“如果我犯了什麼錯的話,我可以改——”

但父親身上的不信任達到了極致,強行讓他簽下了這一切,沈棲年埋著頭,終於寫下了自己的大名,可就在一筆一畫的過程中,他發覺就連自己的中文名字,也是錢絮教會他怎麼寫的。

猝不及防地懊悔他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改動數據?

為了取悅媽媽嗎,為了讓他們自己排在最前麵,這樣可能會讓異國他鄉的小夥伴瞧見嗎,還是說,他真的和沈棲月一樣一刻也無法忍受錢絮當著他的麵照顧彆人家小孩的殘酷?

“這份合同會在你八歲以後就開始生效。”

沈棲年攥緊著這一份合同,仰著小臉,苦澀道:“爸爸,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從一開始,隻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妹妹一樣在爸爸麵前博得更大的關注而已,他在離開錢絮的那一刻也是有過不舍的,但是他更期待得到父親的認可,遵從父親的決定,包括現在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沈棲年終於問出了積壓在心底幾個月來的疑惑。

“爸爸,不是你打算離開錢絮的嗎?”

他在離開俄亥俄之前,還跑回他的房間問過為什麼,等待他的是父親一如既往的沉默。

“為什麼明明改變的人是你,卻要我承擔這個結果?”

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什麼。

唯一得到的也僅僅是和媽媽在一起時看似更親密的幾張照片而已,他知道自己在犯錯,而媽媽並非一無所知,並鼓勵他繼續犯錯。

他便也清晰地感知到媽媽並不愛他——

媽媽隻是享受贏的喜悅。

壓過錢絮一頭,像是她為數不多的樂趣。

父親同樣沒有回答他,不是沈祈抗拒回答這麼幼稚的問題,是他在這一點上根本也回答不過來。

他自以為喪失了所有的情感。

直至發覺自己的身邊曾經擁有過什麼,錯失以後,他一心一意的力挽狂瀾,而眼前的孩子隻可能會是累贅,他一生都在疲於追求旁人眼中的地位,可回過頭,卻發覺自己一無所有。

“日後,你好自為之。”

留下這一句看似告誡的話,沈祈也沒有其他想要和自己兒子說的話,父子親情一場,他卻不想要因為自己不易斷不成熟的感情,僅僅因為血緣,就和另外兩個小孩捆綁在一起。

此刻的沈棲年更像是泄氣的皮球,走回屋內。

他的合同被眼尖的程雙意發覺了,她是個眼皮淺薄的人,完全沒有從這份還未生效的贈與合同中發現什麼,而是開始有幾分深信自己家人說過的話。

孩子永遠是父母之間的羈絆,有了孩子兩個人的牽連就一直都在。

她並沒有那麼急切想要從沈棲年這孩子身上獲取直接的利益,但這畢竟是沈祈的親生兒子。

程雙意笑得心花怒放,一下子連兒子對錢絮念念不忘的這件事也拋之腦後了,她看著實打實的這份厚禮,以為這隻是一個開始,對著自己兒子頗為滿意道:“年年,我就說你爸爸不會對你怎樣吧,嘴上罵你兩句,心裡還是放不下你,不然怎麼可能送你這麼多不動產……”

她依然保持微笑的弧度:“不過你現在還小,交給媽媽來保管,你覺得怎麼樣啊?”

沈棲年明白媽媽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無力解釋,更不想因此完全失去了“慷慨”的母愛,他點了點頭;而暗中的沈棲月也察覺到這一抹不對勁,爸爸怎麼可能完全不教訓哥哥,而是親手送一份禮物給哥哥呢?

這一點也不像是爸爸的手筆。

她總覺得哥哥在隱瞞些什麼,隻不過她無暇顧及,這件事發生以後,她那個難以親近的外婆也難得露出了笑臉,笑意盈盈地拿出幾幅春聯,讓他們去貼。

……

隻不過,他們一家人都沉浸在爸爸給的禮物當中,程雙意對此也沒有那麼在意,如果她知道這就是沈祈最後的補償,那麼她打死也不可能就好就收。

直至參與綜藝第一期的錄製前夕,她才發現了錢絮的人氣竟然在她之上的事實。

她有幾分極度不適應,單憑自己和兒女的長相,認為自己理所應當壓錢絮一頭的,期間,她當然找來了不少營銷號,就連程雙煜也勸她消停點,可她一概不聽,不認為錢絮有什麼資本居於自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