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隻貓(1 / 2)

文豪拒絕被碰瓷 風月蠶 10096 字 2個月前

生與死……

我看著自己寫下的這三個漢字,整個人木木的,身體在僵硬著,舉著鋼筆的手指在顫抖著,筆尖卻沒有揮灑出一點水墨。

啊,這是多麼狂妄又傲慢的人啊。

僅僅一天,就要挑戰未知的文學領域,作為第一本書的書名,我卻寫下了會讓人大肆嘲笑,痛斥我不自量力的漢字。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門外漢,就連上學時候的作文都是寫著最容易得分的議論文,散文記敘文都不敢寫的,一個對文學不甚關注的人,竟然如此狂妄無知的想要用我那稚嫩的筆,去書寫人類的生死。

“哈哈~”我不由得笑出聲來。

我幾乎能夠想象到,若是我寫完了這本書,恬不知恥的拿去給武內先生自我推薦時,對方會露出如何失望、憤怒的表情。

說不定會因此連翻譯的工作都丟失。

然而……我將筆尖放在空白的第一行,筆在書寫一個個漢字,我的大腦在唾棄我,我的內心卻平靜如深夜的湖水,沒有半點波瀾。

你是否思考過,生命存在的價值。

把生命單獨放在稱上,會有多少重量?

啊,可是一邊放上生命,另一邊又要放上什麼呢?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有資格與生命放在同一個層次上的事物嗎?

存在嗎?

不存在嗎?

就當不存在吧。

把生命分開。

分開之後,問題就不存在了——

左手生,右手死。

你,是稱。

“咦?”

在我寫完這個序言後,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有些傷腦筋的將擠到我麵前,擋住筆記本的黑色腦袋推開。

“不行哦,亂步醬說了不會打擾姐姐。結果電視沒有聲音,亂步醬卻是擾亂因了呢。”

亂步沒有理我,他摸著下巴,睜著眼睛盯著我的序言,好一會兒不說話。

“亂步?”

“哎,啊。”

他回神過來,我在他半睜開的眼底,看到了一些沉甸甸的我所看不懂的東西。我向來不太會通過他人麵部表情啊,眼神啊去分辨他人的情緒,本身沒有這個天賦,我隻是感覺到,亂步好像,心情有些沉重。

亂步懂漢字嗎?哎,亂步這麼聰明,懂漢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畢竟日文是從漢字延伸過來的。

我抱著他,放下筆。“是姐姐忽略你了嗎?還是肚子餓了?”

“為什麼總要把話題轉到肚子餓這裡。”亂步有些受不了的從我懷裡跳出來,用誇張的肢體語言發表自己的抗議,“姐姐真是個怪人!”

“咦?”我奇怪為什麼他會說這個,就看到他已經躺在我的床上,還把簾子拉上去。

“亂步大人要睡覺了,吃飯了再喊我吧。”

“啊,好的。”

我愣愣的點頭,想著亂步會困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之前過了一段流浪日子,今天也是九點多就醒了,小孩子睡多點覺才對身體好呀。

一笑而過,我又重新拿起筆。啊,剛才被亂步那麼一鬨,我的思路一時間被打斷了,恩……思索了一下,我重新寫下。

我跪在靈堂麵前,聽著和尚在念著不知所以然的經文,嗡嗡嗡,嗡嗡嗡,經文就像是蒼蠅,在我耳朵邊回轉,讓我不由得晃著腦袋,想要讓那煩人的聲響從腦海裡搖走。

“俊,嚴肅點。”

我被一旁的妻子扯住了衣角,穿著黑色喪服的妻子,她手指上塗著黑色的指甲油,指甲陷入我同樣黑色的喪服中,像五條白線將我與她連在一起。

我低著頭,看著妻子的手指發呆。

我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聲,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雜,越來越大,漸漸蓋過了唱經聲。我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都可以不嚴肅,我就要嚴肅。

就憑躺在棺材裡,穿著白色衣服,露出蒼白浮腫的臉,全身索饒著香火,在經文中長眠不醒的那個人,是我的親生母親嗎?

我的母親死於前天的淩晨一點,前天剛好是我28歲的生日。

那是個與平時沒有差彆的夜晚,吃著母親親手做的蛋糕,收到了一份她親手做的衣服作為禮物,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懷念著我的童年,在她口中28歲的我與8歲的我一無二致,永遠是她眼裡的孩子。

“俊還是跟以前一樣,蛋糕吃得一臉奶油。”母親擦著我的嘴角,笑得很慈和,我在她眼裡看到了強烈的感情,那份感情28歲的我早就明白了是什麼——愛。

她很愛我,在她最愛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親去世後,我成為她生命中的全部意義。

在我八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去世了,死於普通又不普通的車禍,我在葬禮上看到了父親被縫縫補補後麵目全非的屍體,聽著和尚在他棺材前念經,我坐在下首,母親在我旁邊垂頭拭淚,我聞著靈堂裡濃鬱的香火味,聽不進和尚吟唱的詩文,腦海裡還在回響著父親那張可怖的布滿針線的臉。

聽說是被輪胎直接碾壓過頭部,腦漿和腦組織流了一地,所以父親的頭骨有些凹陷。

我拉了拉母親黑色的喪服,沉浸在悲傷裡的母親扭頭看著我,她的聲音悲切,眼裡含著淚水,淚水打濕她手中的手帕,但是她的眼裡沒有悲傷,平平淡淡的什麼感情都沒有。

“小俊,嚴肅點。”當時的母親隻是瞥了我一眼,又轉回去繼續低聲的啜泣著。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看著父親的屍體時我內心沒有湧現出悲意,因為那張醜陋的線條臉,和我印象裡那個會將我放在肩頭上騎大馬,會和我一起玩遊戲的父親,是完全不相像的人。

可是,在看著此時低頭哭泣著的母親,我的腦海裡盤旋著剛才她那雙流露出真實情緒的眼睛,那平淡如水的眼裡,我有一瞬間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頓時哭得難以自己。

我在靈堂上放聲大哭著,哭到整個人快暈厥過去,被母親抱在懷裡一起抱頭痛哭,第一次如此真切感覺到,我的父親死了。

會親吻我的額頭,會教我作業,會和我一起玩遊戲的父親,死了。

而每天都給父親係領帶,會和父親在夏夜的庭院裡一起喝茶,會告誡我要體諒父親的辛苦不要纏著他工作的母親,她活著,也死了。

回到現在,我坐在母親的靈堂前,我從妻子黑色的瞳孔裡看到我自己的臉。

我沒有流淚,我眼裡平平淡淡,像是冬日灑在冰湖上的陽光,冰涼涼的什麼溫度都沒有。

妻子的眼裡,我活著,是否也死了。

我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麵前時一本寫滿密密麻麻漢字的筆記本,一個個方形字體整齊排列在一起,構成了一副我眼中的藍圖。

看了眼窗外,太陽早已不見蹤影,月光從陽台灑進來,我頂上的白熾燈亮著,因為沉浸在文字當中,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燈。

一定是亂步幫我開的吧。我轉頭看向簾子半拉開的小臥室,亂步還躺在床上,臉靠牆壁,身體輕輕起伏著,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正睡得香。

手機鈴聲一道接著一道,我趕忙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聽到了那邊傳來早田小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