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隻貓(1 / 2)

太宰是個很乖的孩子,雖然有些抑鬱傾向。我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麼,也不敢去詢問怕讓他勾起些不好的回憶。

但是,從小流浪,居無定所,又被一名有著戀幼癖好的糟糕大人所收養,這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雖然太宰說那個大人每次想做什麼時都被他搗亂,不得不中止行為,但也確實隱晦流露出,他被毆打虐待過的事情。

幸虧那個垃圾已經死了,不然我真的怕控製不住自己,將這種人間渣滓給人道毀滅。對小孩子出手,無法容忍!

太宰乖乖的任由我除去他的衣物,隻是要幫他解開身上繃帶時,他臉色大變的推開我縮在角落瑟瑟發抖。我有些吃驚,看了眼敞開的衛生間門,門外像是門神一樣盯著這裡的亂步一臉不渝的關上門,他不願意出去,狹小的空間裡擠著三個人,讓太宰無處可逃。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親和,壓輕嗓音說著:“不用怕哦宰宰,這裡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好一會兒,還在發抖的太宰用細微得不仔細都聽不清的聲音嘟囔著:“很……很醜……會被討厭……”

我強擠出一個笑臉,柔聲道:“不會,不管是什麼樣子,姐姐都一定不會討厭宰宰的。畢竟,宰宰這麼可愛,又乖,又堅強。”

“堅、強?”

“是哦,一個人流浪這麼久,沒有大人保護,還能夠保全自身,健健康康的四肢周全的,站在這裡,這不就代表著宰宰很聰明,很厲害,很堅強嗎?像你這個年紀,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太不可思議了,這可是大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呢!”

我原本以為太宰也才六、七歲,他實在太瘦弱了,瘦得臉上沒有一絲的肥肉,穿著衣服都顯得空蕩蕩,一陣風都能輕易的吹走。

但是太宰在告訴我名字的時候,也說了他已經十歲。

簡直,不敢想象。亂步雖然外表看上去不到十四歲,但他的身高其實還是在年齡段的正常範圍內,有些男孩子確實發育得比較晚,讓亂步年紀顯小的原因是他被保護得太好的那抹稚氣天真。

可是太宰他,真的,就是單純的缺衣少食,營養不良導致的發育不良,又矮又瘦,隻要是一個正常人,都無法不為他動容。

好說歹說,哄了好久,太宰才像是下定決心,他握著小拳頭給自己無聲的打氣,慢慢的,一步步,像是在試探著什麼的走過來,明明隻是兩步的距離,他磨蹭了十來步才到達。

“姐姐……姐姐真的不會討厭宰宰嗎?”他又大又圓的鳶色眼睛裡倒印出我的臉,可能是因為我是半跪著的,這讓他的內心少了被大人壓製的壓迫感。

我眼睛有些乾澀,可能眼眶都紅了一圈吧,緊緊的閉著眼眨去快流出來的淚花,輕聲的說:“不會!絕——對不會討厭宰宰的。如果姐姐討厭宰宰的話,那就罰姐姐一輩子買不上房,流落街頭!”

亂步在一邊沒有感情的棒讀。“啊,相信她吧小子,這可是對姐姐來說最毒的誓言,比天打雷劈還要可怕的哦。”

太宰看了看我,又小心的看了看亂步,才閉上眼睛,好像豁出去一樣的張開雙手,顫著音說:“那、那宰宰就相信姐姐一次……就、就一次……不可以騙人……”

“不會騙人的!”我大力的點著頭,用最輕柔的,像是揭開棉花外衣的力度,解開太宰身上的繃帶。

一圈一圈,纏繞在他臉上,身上的繃帶被解開,泛黃發臭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繃帶,它們被除去,將隱藏在裡麵的所有都暴露在燈光下。

衛生間很小,浴缸裡的熱水騰升著熱氣,讓這個空間不會冷,很溫暖,溫暖逐漸變成熾熱,我的後背前胸,我的手心腳心都冒出了汗水。

誰能夠想象,在一名十歲幼兒的身上,留著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猙獰疤痕呢?就連太宰一直綁著繃帶的右眼,眼角還留著一道還沒完全結痂的傷疤。

我感覺到亂步碰到我肩膀的身體也在顫抖,他雙眼瞪圓,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衝擊他幼小心靈的一幕。

隻比他小了四歲的孩子,因為沒有長輩的保護,遍體鱗傷。

難怪太宰對繃帶那麼看重,他是覺得自己那布滿傷痕的身體,會嚇到人吧,會被討厭的吧。

會為了這個原因用繃帶將自己的傷疤隱藏起來,隻露出完好的部位,這樣的太宰,溫柔得讓我想落淚。

接下來的時間很沉默,我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複雜酸澀的心情幫太宰擦洗身體,我甚至不敢讓他碰到水,洗頭發很小心,浸水擰乾的毛巾輕輕擦去身上的汙穢,在亂步幫忙下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

因為繃帶不夠,亂步還自告奮勇的要去藥店買,我自然不會讓他一個人這麼晚跑出去,而是匆匆穿了外套將太宰留在依舊熱氣充足的衛生間內,自己狂奔去兩公裡外的小藥店買了一大堆繃帶,還有更多的藥物。

我不敢讓太宰等太久,全程都是狂奔,最後在租房樓下,捂著臉在樹下落淚,捂緊嘴嗚咽著痛哭。

我是個很感性的人,雖然會在他人麵前表現得很堅強,但其實是個受了點傷,擦破點皮都會在被窩裡偷偷哭的人。我認為我是軟弱的,但我已經25歲了,我已經麵臨過人生中最悲慘的事情,我失去了組織一個家庭的能力,也失去了曾經溫暖的家庭,我經曆過和平社會下常人難以想象的種種悲慘之事。

被父母毆打,被同學欺淩,被老師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被人指指點點,被趕出家門與野狗爭食,被醫生數次傳達養父母的病危,一個人處理兩場喪事和麵對原生家庭的謾罵,在陌生異國遭遇過流氓的騷擾,甚至還有一次扯進了黑手黨之間的槍戰成為一名人質……

因為是大人了,我不允許自己再表現出軟弱。可是太宰他,我看著這樣的他真的無法忍住。

即使是如此悲慘的我,也從未遇過那般慘事。

他所遭遇的一切來自外界的惡意,都從身上那猙獰的傷口中明明白白的呈現出來,刀傷、煙頭燙傷、燒傷,甚至還有槍傷……命運對這個孩子多麼的不公啊,命運為何要如此苛待他?

太宰他,他是個被人一時善心隨手給他上個藥,也會措手不及忐忑不安,像蝸牛一樣縮在殼子裡猶猶豫豫冒出半個腦袋,惶惶不安又帶著期待的,自以為很隱晦偷看你的,那樣膽小又溫柔的孩子啊。

我幾乎可以肯定,那時候出現的太宰應該是察覺到了那個非法組織會做什麼,所以偷走了我的筆記本,讓我不得不在亂步胡攪蠻纏下推掉了接連而至的第二天的早班,改成了午班。

如果不是這樣,一無所知的我不會拒絕連續上兩個班的安排,因為連續晚早班,店長也會給一些金錢補貼。

如果不是這樣,上早班的我,就會直麵川下會的殺手,到時候死掉的人會是我。